冬日杂感 (外十六首)

作者: 苑祝标

冰霜久于打坐面无一点儿表情

西北风使着劲儿甩开长鞭

把赤裸的枝条抽打得呜呜作响

那些春花夏叶秋果早已成过往

唯有傲霜的蜡梅迎风而立

在凌寒的冬日里独自绽放

简单的幸福

天空如同一片湛蓝的海洋

白杨树上两只喜鹊喳喳歌唱

月季花丛中的小猫荡着秋干

偶尔抬头向屋檐下的麻雀张望

年末岁首的时光静谧安详

几个老太太坐在院落大门旁

画一般鹤发苍苍

唠着家常叨着健康

晒着如春的冬阳

简单的幸福比金子还要闪亮

深夜炒面王

一个大雁南飞的夜晚

被生活灌醉的我

偶遇“深夜炒面王”

五字灯牌闪烁着迷离的光

炒锅里吡吡作响

散发着一种油香

上翻下炒左炫右动

麻溜的动作刻录生活的过往

无非是给夜行人辗辗的饥肠

喂养一些能量

趁星灯还在亮着

急匆匆地去追赶早起的太阳

岁月是把杀猪刀

岁月是把杀猪刀

明晃晃地闪着寒光

杀猪宰牛亦可杀羊

总会把路上行人刻满风霜

有时我的耳旁会突然作响

猪的哀号羊的嘶叫……

天地间一片 血影和刀光

有时我的眼前仿佛有一场

牛和屠夫之间的厮杀

自己也如秋叶般落在大树旁

牙的醒悟

嚼过鱼虾鸡鸭鹅兔

啃过猪牛羊骨无数

品山珍海味 食杂粮五谷

尝遍苦辣酸甜抑或脆烂硬软

总以为铁齿铜牙在世间最强大富足

常叹舌头软弱可欺自身无比刚强

不知打败多少硬骨头铸就岁月辉煌

然一切皆成过往

最终却落得困顿潦倒摇摇晃晃

牙不堪痛苦终于醒悟

唯有舌头刚柔通透 游刃有余

一生才过得洒脱自如 更加幸福

校园防护网

校园的每条走廊

都被精心装上

精密的安全防护网

外面的蓝天白云

只能透过缝隙向里张望

逗留在校园的斑鸠和燕子

只好在小树林里歌唱

唯有下课铃声一响

孩子们才像打开笼子的鸟儿

张开翅膀箭一般飞向操场

孤独

夜晚我在孤独的时候

总想邀星星干一杯酒

星星说天那么高

你怎么够得到

于是我赶紧打开手电筒

当梯子沿着一束光攀缘天空

我和星星

一醉不醒

艄公

荡去岁月的风雨

漾起生活的涟漪

是奋斗的汗水

抑或喜悦的泪滴

从青丝摆到白霜

从此岸渡到彼岸

一篙一篙又一篙

崩公已变成一尊佛

占位子

鲜花盛开处 翠柏掩映中

数百亩的陵园

静静地安放着一个个灵魂

一排排一座座

挨挨挤挤的黑色石碑

铭刻着逝者的过往

白字黑底的墓碑静穆而庄严

一头儿通往另一个世界

一头儿连接活着的人间

就在紧挨那些摆着祭品的墓碑旁

也有一些刻着红字的黑色石碑

听说那是先报到者

为后来者所占的位子

期待一场雪

当落叶纷纷回归故里

我期待 一场雪的白

从九天外的银河之水

突破阴云密布的重重包围

翩翩然化蝶而至

那些洁白可爱的小精灵

宛如千万朵梨花怒放

停在小区的窗禄上歇翅膀

飞进路旁的灌木丛捉迷藏

钻到孩子们脖颈儿里挠痒痒

我亍在茫茫无边的风雪里

抓起麦田上一片又一片的白

捧在手心塞进口中

此刻我的心湖如雪一样澄明

乡愁

乡愁

是懵懂少年花间追蜜蜂

被叮咬后委屈的哭喊

是偷偷爬上老槐树

掏鸟窝时怦怦心跳的童年

是母亲站在村口

叨念着游子归来的期盼

乡愁

是父亲蹲在墙根下

吧嗒着旱烟袋时的沉默寡言

是老屋被拆迁后

渐远的烟尘模糊了镜片

是小村外断桥边

遗落的一根骨头磷光闪闪

乡愁

是春天里的鸟鸣声声

是夏夜中萤火虫提着的灯笼

是秋日里夕阳下高挂的柿子红

是冬季雪花飘落捎来的家书一封

油菜花海

一大片挤眉弄眼的油菜花

闪烁着阳光般的芬芳

它们亮开金嗓子一串串音符

在春风里轻盈跳荡

有的展开画笔一幅幅春日画卷

顿时金碧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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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甩开丝带 扬起手帕

吸引蜂舞蝶忙于花丛中探寻秘密

在金色的波浪里徜徉

此刻我的心底涌起一片

思念的海洋 十六年前的春天

岳父站在故土的油菜花间

深情眺望诀别的背影

已凝固成一尊永恒的铜像

道旁的石头

某地本无山有好事者

在道旁置几许山外来的大石头

任凭风吹雨打 日晒月华

石头们总是默默无语

目睹着清洁工踏晨露 送晚霞

喷洒车冲洗着石头上的黄泥巴

见证着园林工为草坪理理发

满脸笑容的月季花

热闹着绿茵茵的初夏

几只小鸟飞过来

停在石头上唱支歌

两个老人走累了坐在石头上唠嗑儿

若干年后这些道旁的石头

终于修炼成一种佛样的风景

父亲如桥

父亲古铜色的脸庞脊背如弓

是童年时渡我的一座铁索桥

那时我稚嫩的脚步

总是从他隆起的弧度上

一歪一歪地颠过

在我十四岁那年

绵绵梅雨季阴暗潮湿

父亲不堪重负的桥身

已生出如血锈迹

终于有一天 雨水冲断桥墩

从此父亲的背影

化作老家玉米地里的一座小土山

每年清明节小土山的四周

长着青草麦苗和一些苦菜花

覆盖的一层层土有的已被蚯蚓拱出

一些新的补丁

一眨眼 三十多年

父亲已习惯了居住在这座小土山

默默无言

不管花开花谢 月缺月圆

我也习惯了在土山外披着半生风雪

有时呆望着漆黑的夜空

那些永远长不大的小星星

总让我泪泉汹涌

分水岭

一个冬晨

花白头发的我

裹紧如刀的寒风

匆匆推开教室的门

黑板前三双学生的眼睛

顿时一亮—

老师 你头上好像落一层面

老师 路上降了这么大的霜

老师 你头发上是不是有雪

我听后 一脸茫然

连忙摇头回答

孩子们 你们只猜对了一半

讲台上粉笔灰飞扬

半个多世纪的风

在我的发间结霜 已逆流成

一条默然的银河

泛着月光

如同一道岁月的分水岭

头顶两侧青山相对

泾渭分明

羊和雪

一群群羊 如一片片雪

纷纷扬扬的 咩咩一声

青青的草儿 便悄悄隐去身影

一片片雪如一群群羊

蹦蹦跳跳的 还未出声

沉睡的草儿 就被春风燃起绿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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