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来信
作者: 林子涵“亲爱的朋友,我来了…”鹤暗终于踏上这片江南润土,手里攘着微微泛黄的信纸。这封信,满载着他对烟雨江南的幻想。
他虽生在千里冰封的北国大地,却素来细腻而内敛,不似那片土地般火热张扬。到了江南,他便给自己起了个江南般温文尔雅的名字,唤作鹤谱。
初到江南,他踏上了一座石拱桥。那石拱上的块块素石泛着点点青苔,雨水雕刻出水函。桥头坐着一位戴着斗笠的老奶奶,见鹤暗款步而来,便露出浅浅的笑容,嘴角那一弯一弯的笑纹,还有眼角的褶子都带着一份善意,也带着一份友好。老奶奶双手正织着茉莉手环,笑着给鹤谚戴上。茉莉茉莉,莫离莫离,戴上这手环便与江南牵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石桥后面的房子白墙黑瓦,木檐石雕,江南小屋夹道排开,青石板的小路有点儿滑,走路也须得慢慢的,这烟雨朦胧中的小镇温婉而恬淡。三两行人,四五坊铺,是鹤谱心中如一而终向往的江南。
雨渐渐大了,跳在油纸伞上,落在空心的黑瓦上,窸窸窣窣,清脆而灵动,敲打着江南的鼓点。再向前,一片青翠的竹林现出真容。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竹叶在空中无依,抖动着,摇晃着。这一刻,“莫听穿林打叶声”成为具象的表达。
暮色将至,鹤愔转头探进一家酒馆,蟹黄盖饭、龙井虾仁、糯米青团、宋嫂鱼羹鱼米之乡的盛宴色泽鲜艳、小巧精致,透露出一股热闹的烟火气。茶饱饭足后走出来,店门口便是一处码头,游人络绎不绝,颇为热闹。鹤暗沿石阶而下,坐上那摇橹船,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船内品茶。二人颔首后,摇船的爷爷便摆动了船櫓,木船嘎吱作响,轻轻地拨开碧水向前驶去。此刻,河岸的灯笼渐渐亮起。评弹馆里,吴侬软语唱响了一曲《秦淮景》,伴着远处半山腰上寺庙的钟声,两位年轻人攀谈起来。男子名叫攸野,比鹤諳大五岁,是个地道的江南人。这一路,两人越发投缘,攸野盛情邀约,带鹤谱走遍江南的美景。孤身一人来到江南的鹤愔,在这一晚似是有了些许依靠。而后的几日,两人相伴而行。巧妙的缘分,让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
鹤语终是为江南深深吸引,决定于此定居。鹤愔往家中去了一封信,向家人诉说着在江南的日常。这封江南来信跨越了千里,承载着鹤谱的消息。从今往后,他便属于江南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鹤谱在江南成家立业。筹备婚礼的那段时日,鹤谚永远都不会忘。是攸野替他前后操劳,安排时序,捋顺流程,他亦步亦趋地学着,泛起一丝羨慕,羨慕攸野的沉稳,懂得如何处理好七里八乡的人情,那些在他眼里毫无头绪的琐事,攸野总能顺利解决。
大婚之日,十里红妆,乡亲们纷至沓来,出力帮忙,一派喜气洋洋。吉时到,两艘接亲船自河道两头出发,带领着船队于碧波荡漾中驶向镇中的礼亭。绿水芙蓉,沿河的小屋无不挂上红绫、红花,好不热闹。鹤暗颇为紧张,在船头一眼万年,盯着河道的另一头儿。他身边站着攸野,撑船的又是初坐摇櫓船的爷爷。江南,自有别样的缘分和安排。当船头相碰,鹤暗虔诚地举案行礼,伸手扶新娘过船,紧接着便与新娘一同前往礼亭,在乡亲的见证下完成礼仪。鞭炮声响起,新娘依偎在他怀中,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江南。
江南,是小桥流水恬淡静谧的生活;江南,是精致细腻美好安和的态度;江南,是邻里乡间一家亲的人情。
那一刻,鹤愔真正地走进了江南。
江南来信的最后一句,鹤谱这样写道:“我本无意入江南,奈何江南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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