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终点的多元记忆
作者: 韩葵从马尔莫拉达山下来,我们去了阿莱格湖,这个念想源自一本150年前的游记。英国小说家、记者、旅行家兼埃及学家阿米莉亚·B.爱德华兹(1831—1892)于1872年访问多洛米蒂,写作了《多洛米蒂山区的仲夏漫游》一书。她在游记中提到两本书,一本是1864年出版的《多洛米蒂山区》,作者是旅行家兼作家乔赛亚·吉尔伯特和画家乔治·丘吉尔,另外一本是1868年出版的《东阿尔卑斯山》,作者约翰·巴尔。按照爱德华兹的说法,这两本书出版之前,除了部分科学旅行者以外,多洛米蒂山区几乎不为人知。爱德华兹在游记中专门写到阿莱格湖,那条河“可能与其流经的山脉一样古老,而湖泊则是新的——昨天的产物。对历史而言,100年不过是昨天的事”。
阿莱格湖的兴衰
1771年1月11日夜间,一座巨山崩塌,估计有1000万立方米的山体,掩埋了里耶特、富西纳和马林3个村庄,滑坡阻断了河流,水位上升到河床以上100米的高度,又淹没了5个村庄。据说,那天傍晚,一个烧炭工人在树林里工作完毕,看到可怕的景象——山在移动,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呼喊着让村庄里的人赶紧逃命。但是,没有人相信山会移动,人们听而不闻,照常安排家务、上床睡觉。灾难来临前,选择无视“吹哨人”的警告,这个“据说”,如果是真的,简直如同隐喻。
将近4个月之后,也就是1771年5月1日,发生了第二次山体滑坡,一块300万立方的岩石崩落,坠入新湖之中,阿莱格村严重受损,教堂东端和唱诗班区域被冲垮,风琴被洪水裹挟卷走,湖水的巨浪把一棵树推进了牧师用餐的房间,仆人当场死亡……百年后,村里的人对爱德华兹说,在某片水域,还能透过湖水看到被淹没村庄的残骸。

250多年过去了,如今的阿莱格湖,湖面平静,阿莱格村依山势而建的房屋高低错落,但颜色稍显灰暗,1783年重修的小教堂里贴着一纸简介。爱德华兹来访的年代,这里的旅游业已悄然兴起,但随着山区公路不断完善,以及自1908年以来缆车线路的陆续建设,阿莱格地缘优势不再,渐渐没落。
提香故里
我们的下一站是阿莱格湖东南70千米处的皮耶韦迪卡多雷。爱德华兹在《多洛米蒂山区的仲夏漫游》中说,当时除了少数探险者,就是画家提香·维切利奥的追随者,会来探访提香的出生地、儿时故居皮耶韦迪卡多雷,并在附近写生。维切利奥家族在皮耶韦迪卡多雷是传统的大户人家,家族成员很早就出任公证人员、公职人员,还是大地主。从提香这一代,家族先后出了9位重要的艺术家。
提香故居就在如今市镇中心附近,一栋古老的石砌房子,巧克力色的木梁木柱,正面和右侧面都有长长的阳台,最近几个月,故居在维修,没办法入内。提香在皮耶韦迪卡多雷长到9岁,然后去威尼斯接受教育,30岁开始成名。他的绘画色彩浓郁、情感饱满,特别在50岁之后更加突破了各种束缚、自由奔放,被艺术史家称为“可怕而崇高的晚年”。提香一生和家乡联系密切,他的遗愿原本是葬于皮耶韦迪卡多雷的家族墓地,但他在1576年8月27日逝世于威尼斯瘟疫期间,被安葬在威尼斯。

镇中心广场用提香的名字命名,广场中心立着提香的塑像,左手拿着颜料板,右手拿着画笔。雕像右前方,是圣母诞生主教座堂,教堂的后壁上方,有一幅祭坛画《最后的晚餐》,居中的耶稣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十二门徒各有不同的姿态,其中两三个在暗影之中。画中还有两名看起来像侍者的人物,一个在左边提着水罐,一个在右边,头上顶着盘子。这幅画的作者是塞萨雷·维切利奥,与提香同族,他们各自的爷爷是亲兄弟。



提香在家乡小镇的唯一原作,挂在教堂侧面,画幅不大,画面中央是圣母玛利亚正在给圣婴哺乳,身后衬托着绿色锦缎,圣母左边是身穿白色主教袍的圣提香(6世纪的意大利主教,卡多雷地区的主保圣人),右边是身穿红袍的圣安德烈,圣提香后面的侍从露出半个身子,黑衣黑帽,手持权杖,3人都专注地注视着圣婴。圣安德烈以提香的哥哥弗兰西斯科的相貌为蓝本,黑衣侍从显然是提香的自画像。
多洛米蒂的象征
到山间小镇科尔蒂娜丹佩佐,已到傍晚时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本地人开始采买和约会,滑雪的游客也回来逛街吃饭了。这里将成为2026年冬奥会的举办地之一,关于奥运会的海报、招贴、电子屏幕都在颇为醒目的位置。

科尔蒂娜丹佩佐向东,通往密苏里纳湖。还记得2024年夏天时,湖面如镜,野鸭游弋,雾气中,只能看清那座上镜率极高的湖边酒店,背后的山峰偶尔露峥嵘。这次天气晴朗,苍山如卧,银装素裹之下,索拉匹斯山岩石的层次和纹理清晰地显现出来。过了密苏里纳湖,继续沿着进山的公路,经过安托诺湖盘山而上,就到了著名的三峰山徒步区。三峰山如同一个天然生成的符号,成为多洛米蒂的象征。
有人以“惊人的多样性”来描述多洛米蒂,我期待着下次的机会,和多洛米蒂进行某种更为深刻的互动。
(责编:李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