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船买酒白云边

作者: 沈嘉柯

第一次读到李白的《游洞庭湖》,完全是我爹爹的原因。在江汉平原方言里的爹爹,也就是祖父。我五六岁的时候,跟随祖父生活。他喜欢喝白云边,一种本地的酒。酒的名字,从李白的这诗中而来。

从那些古老的线装书籍当中,祖父翻出李白的那首诗,摇头晃脑地吟诵:“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逗得我哈哈大笑。然后他用筷子往酒杯里一点,递到我嘴边。

我只觉得舌尖上又麻又辣,也恍惚地在酒香中飘上天——晕乎乎地大口喘气。

唐朝的绝代风流意象,那白云边的悠远深邃,与文学一起埋种下了我的热爱。我也比其他的孩子提前体验到文学的魅力。

我的童年时代,是和祖父的小酒、花生、李白的诗,以及无数传说故事凝聚而成为宝贵的回忆的。

背诵着那些千古流传的诗歌,我长大了,小时候背过的诗词,开始发生作用了,仿佛酒一样,经过了时间的发酵酝酿,内化于心。

而今,祖父去世两年,享年八十三岁,其实他生命中最后二十多年,已经不怎么喝酒了。

我自己不惯饮酒,但我永远记得他喝酒的样子,一脸很快乐的表情。

(心香一瓣摘自《人生是一场雅集》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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