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也成了“拖堂大王”
作者: 阮文星读书的时候,最讨厌的老师,是教数学的老王,因为每次下课他都拖堂,仅有的 10分钟课间时间变成了5分钟。
若干年后,我也成为一名老师。我以为我会和之前教我的所有老师不一样,却不承想,屠龙少年最终也变成了那只恶龙。我的身上有所有主科老师的陋习:爱代课,爱拖堂,上课时喜欢在课堂里巡来巡去,学生们苦不堪言。
有一次,体育老师外出,作为班主任的我去班里代课,孩子们一见到我,眼睛里的星光瞬间黯淡。那节课上得死气沉沉,几乎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下课前,我照例说出那句:“同学们,再耽误大家两分钟,你们把练习册放在桌面上,我检查完就可以离开了。”
班里一阵骚动,一个男孩爆发了,他站起来,对我说:“你耳朵聋了吗?下课铃声你听不到吗?”
下课后,我留下男孩与他沟通,男孩为刚才态度恶劣向我道歉。我宽慰他不必介怀,但心里不禁反思自己,为什么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堂?
是因为时间管理不当吗?是因为不能合理规划课程内容,导致课程进度滞后吗?是因为考试压力大吗?
也许都有吧!但更多的,是因为语文这门课要讲的东西太多了,学生的理解总与我的预设发生了一些偏差,因此,我总是不自觉地延长课堂时间。我自认为是出于善意和责任感,但长期下来,学生对我积怨很深。
要不我就试试不拖堂,铃一响就走吧!可教学任务没有完成,拖到第二天,教学效果肯定大打折扣。我为难了,我该怎么办呢?
当晚,我备课到深夜,台灯把教案照得雪亮。就在一瞬间,我突然就想起了当年的老王。每个拖堂的老师都在和时间赛跑,想把知识的种子赶在季风来临前埋进土壤。
第二天清晨,我特意提前五分钟进班。晨光中,我看见小薇正往窗台的多肉叶尖上洒水。“老师,昨天您讲《荷塘月色》时,我忽然想到露珠是不是也这样发光……”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荷叶上滚动的晨露。刹那间,我怔在原地,原来真正的教育不是把四十分钟撑成橡皮泥,而是要让每粒星火都有燃烧的空间。
那天上课,我临时撤掉了半页教案,在《背影》的讲解里留出十分钟空白。起初教室里躁动不安,直到有个男生怯生生地举手:“我爸爸送我来报到时,背包带子断了他都不知道……”细碎的诉说像蒲公英种子,轻轻落在每个人心上。
后来,我还是没有改掉拖堂的坏毛病,遇到难理解的文章,我依旧会恬不知耻地告诉孩子们:“同学们,再耽误大家两分钟啊。”
可我知道,我渐渐不一样了,因为在课堂的40分钟里,我不再只是一味地讲授,而是给了他们更多的讨论探索时间,我明白,在有限的课堂里,我该埋下知识的火种,而非把他们的学习热情燃烧成灰烬。
(图 / 陈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