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视域下卡塔尔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研究

摘   要：“在地国际化”是全球化时代超越流动性和地域性的、独特的国际化模式和高等教育的重要议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卡塔尔通过构建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的政策机制、主体合作机制、支持机制、联合教学机制，以及分校学术自治机制，引进国际分校以实施在地国际化，塑造了卡塔尔的教育品牌形象，促进产学研协同创新，推动人才培养和发展，深化了与国际高校的交流合作。同时，卡塔尔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也面临着国际学生文化适应问题、优质师资紧缺、分校自主管理面临的挑战，以及分校区运作无法实现卡塔尔基金会期望的现实挑战。文章具体分析卡塔尔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的现状，对我国高校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办学具有参考意义。

关键词：在地国际化；卡塔尔；国际分校；高等教育

中图分类号：G649.1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3.09.07

一、引言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高等教育国际化受到各国政府、社会和高校前所未有的关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状况不一，但各国都怀抱发展高等教育、培养竞争力的国际化人才的美好愿景。一些国家通过合作办学、引进国际分校、引进国际化师资、设置国际化课程、创建国际化校园等形式多样的创新性探索，实施在地国际化，把国际视野和跨文化理念引入教育机构，培养学生的国际化素养，提高人才的国际竞争力。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推动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审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的举措，了解其高等教育发展的需求，能为我国高等教育“走出去”，从而与沿线国家实现资源共享、推动区域发展和促进民心相通作出贡献。

卡塔尔既是实施“一带一路”建设的西亚、北非地区的重要节点，又是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发展较为典型的国家。分析卡塔尔的国际分校实践经验，对我国与中东国家进行高等教育合作、提升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影响力具有实践意义。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卡塔尔经济的快速发展，重点发展基础教育，并致力于降低文盲率。之后，随着对油气资源的大量开发，国家财富持续地积累。卡塔尔进入了将以石油为基础的经济体制转型为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体制的时代，以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2003年以来，卡塔尔推动高等教育改革，建立教育城是实施这一改革主要任务之一，也为卡塔尔后来引入众多国际分校奠定了基础。

二、动因探析

在地国际化对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经济利益是各国政府重视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最显著的原因之一。[1]然而，从教育的根本属性角度来看，如果将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仅仅降格为经济与贸易的附属品，这就违背了教育具有经济、政治、文化等多重属性的价值法则。[2]北京大学陈学飞教授指出，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的动力主要来自国家及其他推动世界向一体化方向发展的力量，包括人类对和平的追求、经济与贸易趋向、全球化的信息传播、国际组织推动，以及自身发展需要等方面。[3]

（一）强大的经济能力和开放的社会文化是在地国际化的重要保障

卡塔尔在地国际化的发展离不开其强大的经济实力的支撑以及卡塔尔开放包容的社会文化氛围。首先，卡塔尔是波斯湾中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田——“北方”气田的国家。2021年，卡塔尔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52，751.11美元，位列世界最富十国之一，有充足的资金投入教育领域。其次，卡塔尔外籍人口占85%，文化多元，这为卡塔尔实施在地国际化创造了文化条件。最后，卡塔尔近年来更加开放包容、日益与世界融合。具体举措包括：对80个国家实施免签证政策，以打造海湾地区“最开放”国家；通过法律给予部分外籍人士永久居留权，以鼓励更多外国游客到访。

（二）社会转型与教育系统完善的需要是实施在地国际化的关键驱动力

当前卡塔尔面临向知识型社会发展转型的困境，需要提高本国的高等教育水平，培养国际化人才。卡塔尔自身的教育系统陈旧落后，整体教育水平和质量不高，急需通过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引进优质高等教育资源，刺激国内教育系统调整和开放，提升和完善本国教育系统。同时，《卡塔尔愿景2030》（Qatar National Vision 2030）对本国国际化人才提出了更高的目标，也促使卡塔尔需要通过在地国际化培养优秀国际化人才，为国家发展提供智力支持。此外，卡塔尔公民在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上存在性别不平等的现象，女性在没有近亲男性陪同的情况下不得出国留学或旅行，有家庭责任的人也会被限制出国学习。[4]引进国外分校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为卡塔尔无法出国的公民提供本土留学的机会。

（三）卡塔尔在阿拉伯海湾地区的地位和国际影响力是在地国际化的必然导向

卡塔尔通过引进国际名校实施在地国际化，对其本国教育质量提升、社会参与和文化发展，以及自身在海湾的地位乃至国际影响力等方面均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卡塔尔过去从内部改革国家教育系统的尝试并不成功，通过在地国际化引进国际分校，“能为卡塔尔带来高质量的西式教育资源和先进的教学方法，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和学生领导力，能更好地满足不断变化的社会的需要”[5]。为提高卡塔尔在阿拉伯海湾地区及其他地区的综合地位以及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卡塔尔必然要通过引进国际分校，打造区域学习中心，从而更好地“打开国门、拥抱世界”。

三、机制与路径

（一）构建适应形势的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政策机制

在宏观层面，卡塔尔颁布纲领性文件，创设教育峰会。卡塔尔在地国际化所遵循的国家重要纲领性文件是2008年颁发的国家发展战略指南——《卡塔尔愿景2030》，其中强调重视教育和研究，希望通过大力发展经济，构建强大的人力资本，建设一流教育体系，至2030年建成一个教育可持续发展、具有国际竞争力和国民生活质量高的国家，并成为波斯湾地区第一个将知识经济纳入国家愿景的国家。卡塔尔还于2009年设立“世界教育创新峰会”（World Innovation Summit for Education），通过每年举行一次大会并授予相关奖项，扩大卡塔尔在国际教育界的影响，这也为卡塔尔拓展高等教育国际合作与交流、实施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架起了坚实桥梁。

在微观层面，卡塔尔在教育质量保障、国际分校运行管理、资金投入等方面提供了政策的支持和引导。卡塔尔政府与卡塔尔基金会、卡塔尔大学共同起草《2011—2016年教育和培训战略》，提出应根据国家需求完善教育体系，借鉴国际高等教育的成功经验，制定相应的质量保障体系，以确保引进的外国高等教育的质量。[6]卡塔尔基金会还出台多项促进分校建设和教育发展的政策，包括：由卡塔尔基金会承担分校运行费用，包括相关设施维护和优化费用；卡塔尔基金会每年支付各分校一笔管理费，用于主校在管理和监管分校的过程中发生的相关费用；卡塔尔基金会及其他国家行政管理部门为教育城的学生设立多种奖学金和助学金等。[7]

（二）构建“三位一体”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主体合作机制

政府为卡塔尔高等教育发展提供重要的政策管理支持，包括政策制定和发布、高等教育部门管理、跨境教育管理以及奖学金和学位管理等。卡塔尔最高教育委员会于2002年成立，是卡塔尔政府制订和实施教育政策的最高机关。该委员会与外界机构（如兰德教育集团）就高等教育改革问题进行密切协作。2003年，国家教育理事会成立了一个高等教育咨询机构，负责为卡塔尔国民以及在国外的个人提供有关高等教育的协助和指导，以及负责发放奖学金、颁发学位等工作。非营利机构和企业组织作为参与高等教育的主体，在科研、资金支持、产研学合作等方面构建稳健发展的体系网络，为卡塔尔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的发展提供重要桥梁。卡塔尔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发展的主要资助者和运作者是卡塔尔基金会。该基金会成立于1995年，作为非营利性机构，它既是国际化教育等国际合作的关键参与者，也是发展卡塔尔高等教育体系和建设区域教育中枢的主导机构。[8]该基金会还通过下设的高等教育所对跨境大学的活动进行控制、监测和评估，包括确定跨境大学授权和专业认证的条件和程序，确保所有跨境大学符合既定的质量标准，并在评估的基础上向跨境大学给予学位授权和认证。[9]在卡塔尔教育城内拥有占地4.5万平方米的卡塔尔科技园，是其发展知识经济的一个关键项目，这也为卡塔尔国际合作项目及在地国际化发展提供了更多机遇。

高等院校作为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的主体，尤其是国际分校，在教学活动、国际项目合作、课程设置、教师发展等方面发挥自身的作用，拥有充分的自主权。卡塔尔高等教育机构由公立高等教育机构、私立高等教育机构、军事高等教育机构以及基础大学构成。公立高等教育机构主要是由政府主导管理，进行相关教学与研究工作。例如，卡塔尔大学致力于将其多样化的课程与全球公认的课程保持一致。私立高等教育机构作为独立学校，主要辅助公立大学和国际分校进行教学和研究的补充。例如，多哈研究生院由教育与高等教育部（MOEHE）许可，是该国首批独立机构之一，已获得国际工商管理硕士认证协会（FIBAA）和公共政策、事务与行政管理学院网络（NASPAA）的认可。卡塔尔的基础大学是指位于教育城内的由卡塔尔基金会主要资助运行的大学，包括哈马德·本·哈法利大学和众多国外分校。卡塔尔的愿景是让这样的基础大学为教育城的所有学者和学生提供教育协同的机会和所需的教育资源。公立学校和国际分校是卡塔尔的主要高等教育机构；其他学校更多是地方性的学校，主要依靠国际分校来发展高等教育系统，并试图通过建立国际分校大学联盟和教育合作伙伴关系来达到区域能力建设的目的，如交叉注册、证书项目和联合专业等，以整体上扩大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系统的综合能力。[10]

（三）探索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发展的资金支持机制

近20年来，为推动高等教育在地国际化，卡塔尔政府在科学、技术和教育方面的投资从2000年的4.6亿美元大幅增加到2005年的12.57亿美元，是同期阿拉伯地区乃至世界上教育支出最高的国家。2014年，卡塔尔政府教育经费达到70亿美元，2017年达74亿美元，2020年增至84亿美元。[11]此外，卡塔尔埃米尔·哈马德创建卡塔尔基金会，每年向教育城拨款10亿美元，用于扶助大学和科创园地的研究与发展，教育城的雏形开始浮现。卡塔尔基金会每年资助教育城内的美国高校分校达3亿多美元。2017年，卡塔尔基金会为卡内基梅隆大学匹兹堡分校的高级机器人制造研究所赞助2.5亿美元，以期卡内基梅隆大学为在卡塔尔的分校理工学科教学提供优质资源。[12]教育城里受资助的大学（包括境外分校）也对学生非常慷慨，学生很容易获得助学金。

（四）打造国际课程体系和交叉注册联合教学机制

1.引进分校的优势学科，且课程设置应本土之所需

引进国外分校知名课程不仅是由于国外名校的声誉，更有卡塔尔对本国发展需求的综合考量。在甄选院校进行办学时，卡塔尔国家发展规划局根据《2030国家展望报告》明确列出卡塔尔未来十年经济发展所需的专业人才种类名单，并在世界范围内的名校中寻找合作对象，每所大学的引进都有着人才战略角度的考虑。如今，卡塔尔教育城聚集了一批又一批的国际知名学府，其中有6所美国高校在这里开设了分校，卡塔尔是北美之外美国顶尖大学数量最多的国家。卡塔尔汇集了欧美顶尖学府优势学科。例如，威尔康奈尔大学医学院是全美一流的医学院和研究生院，为其卡塔尔分校提供医学预科和医学研究的综合课程；卡内基梅隆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在全美位列第一，而计算机专业也是其卡塔尔分校的优势学科，提供从学士到博士研究生学位课程，颁发的学位与学生在匹兹堡校区获得的学位和课程相同；被誉为“外交官的摇篮”的乔治城大学拥有世界一流水平国际关系专业，而位于卡塔尔的分校也正是提供了该校的国际事务课程；美国乔治城大学的多哈校区开设其最知名的国际政治、经济、历史专业，培养卡塔尔未来的政府和外交精英；美国西北大学的校区开设其最知名的新闻和传媒专业，为半岛电视台、世界杯组委会等传媒巨头输送专业人才等。[13]

2.交叉注册课程教学模式，跨文化活动丰富

卡塔尔虽是阿拉伯语国家，但是在课堂上几乎都以英语教学为主。此外，卡塔尔引进分校采取小班授课、交叉注册的教学模式。学生有机会在教育城的其他校区交叉注册课程，与来自不同大学的教授一起学习。学生通过参加教育城其他大学的课程来增加学习的深度和广度。该交叉注册模式的独特优势在于同时为学生提供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大学、不同教授的知识和文化以及相关的资源。卡内基梅隆大学卡塔尔分校还为学生打造了学生体验跨文化活动，由40多个国家的学生代表共同参与各种文化艺术活动。此外，一年一度的国际日上，来自各国的学生将能参与文化时装秀、舞蹈表演和国际美食节等，这些跨文化活动既丰富了学生的课余活动，也让来自各国的学生充分进行文化的交流碰撞和融合。[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