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珠澳高等教育发展特色与合作模式研究

摘   要：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发展的规划，离不开粤港澳三地高等教育的发展和交流合作。大湾区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与建构创新产业，需要区域内各地高等教育的交流与合作来共同推动。三地的高等教育规模不一、起步不同、拥有的资源与发展状况不尽相同。文章通过探讨澳门、香港与珠海三地高等教育的发展状况，比较三地的高等教育特色与合作模式，提出互补式、突破式、平衡式、立体式四个发展建议，并从澳门高等教育的角度为粤港澳大湾区高等教育的融合提供参考。

关键词：粤港澳大湾区 高等教育 澳门教育

一、前言

为了更好地推动珠三角的发展，2017年《中国政府工作报告》[1]提出“要推动中国内地与港澳深化合作，研究制定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发展规划，发挥港澳独特优势，提升在中国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中的地位与功能”[2]。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其中明确粤港澳大湾区包括香港、澳门和广东省广州、深圳、珠海、佛山、惠州、东莞、中山、江门和肇庆；提出要建设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为港澳居民在内地学习、生活创建优质生活圈，同时更要打造教育和人才的高地。高等教育是人才培养的重要一环，也是地区经济发展的核心基础，大湾区城市群发展的规划，离不开粤港澳三地高等教育的发展和交流合作。大湾区经济社会的一体化，需要高等教育的一体化来推动。[3]

然而澳门、香港和广东三地高等教育起步不同，拥有资源不同，发展状况也不同。广东的高等教育有产业和市场的良好支撑，生源充足且质量较高，学科齐全且经费相对充裕。香港拥有许多知名高校，国际化程度较高，高等教育模式较先进。澳门附近区域高等教育的飞速发展，给澳门高等教育带来很大的竞争压力。无论是在高等教育中表现优异的香港特别行政区，还是近年来不断超越的中国内地，都使得澳门高等教育处在一个相对被动的地位，因此，对于澳门而言，大湾区的高等教育合作与交流，是澳门高等教育与邻近地区高等教育共同发展的一次重要契机。

本文立足澳门高等教育，主要对澳门与香港、珠海的高等教育发展进行比较，为大湾区高等教育的合作交流提出建议。

二、澳、港、珠三地高等教育发展情况

（一）澳门高等教育

1991年是澳门高等教育的关键年，这一年，澳门将私立的东亚大学一分为三（澳门大学、澳门理工学院和亚洲公开大学），为澳门高等教育开启新篇章。澳门特区政府经过三十年的努力，建立起以四所公立大学、六所私立大学为基础的高等教育体系，为回归后的澳门人才培养及新时代的发展提供助力，澳门的高等教育也已从精英教育阶段转向大众化教育阶段。2013年7月，澳门大学横琴校区正式建立，为澳门打造区域一流高校奠定基础。澳门特区政府对高等教育事业非常重视，从法制建设、师资优化、质量提升、以学生为本、国际化等多个方面推动高等教育持续发展。由于重视与教育产业的结合，澳门高等教育在旅游及娱乐服务专业，商务管理等专业蜚声国际。在澳门经济快速发展和良好高等教育政策的支持下，澳门高等教育的投入在2011—2015年保持了至少10%的增速。2017年澳门通过《高等教育制度》法案，该法案提倡多元课程，优化院校办学素质，赋予高校更大的自主空间。[4]截至2017—2018学年，澳门高等院校学生人数33，098人，其中全日制学生为32，626人。澳门高等教育的核心从逐步健全高等教育体系转向“教育兴澳，人才建澳”的重要发展战略。

澳门属于微型地区，其高等教育对外依赖性较强，2016年在澳门就读的中国内地的学生有13，949人[5]。澳门也受到香港和内地高等教育的竞争，目前澳门高等教育在世界排名上与香港和中国内地知名高校还存在一定差距，高等教育实力尚有待加强。

（二）香港高等教育

香港是亚洲高等教育的聚集地之一，香港各大学在世界高等教育领域均有一席之地。香港拥有香港大学、香港中文大学、香港理工大学、香港科技大学、香港城市大学和香港浸会大学6所世界排名前500位的高校。香港的经济形势比澳门更加多元化，拥有金融服务、贸易物流、旅游和专业性劳务四大支柱，这四大产业占香港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5.6%。[6]与澳门支柱产业中的博彩业对劳动力的受教程度需求有限不同，香港这四大产业均需要教育水平较高的劳动人口。因此，香港政府2004年提出要建设香港成为亚洲的世界城市（Asia’s world city）蓝图，要求保障香港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的质量，提升全港的竞争力。[7]

香港的高等教育迄今仍实行精英教育路线，各大学对于学生和教师的选择上都较为严格，以符合国际标准。在大学生入学筛选上，2014年香港本土学生的毛入学率为68.78%，而近年来每年仅有约18%的香港本地学生能升入本地高校进行高等教育。[8]香港高等教育对于内地学生的筛选也同样带有精英教育的特征，2008年，香港大学共收到1.2万名内地学生的申请，但最后只录取了250位；在教师方面，如香港科技大学100%的教师具有海外名校博士学位，香港大学94%的教师拥有博士学位，拥有大量高水平的师资。

（三）珠海高等教育

广东在粤港澳大湾区的高等教育规模方面占绝对优势，2016年广东省研究生招生3.24万人，本科招生接近55万人，重点实验室13个，博士学位授权一级学科139个，博士后流动站141个，规模庞大。与澳门毗连的珠海，尽管起步较晚，但从2000年开始陆续吸引内地知名高校到珠海进行校区和分校的办学，2016年珠海已经汇聚了10所高校，全日制高校学生约13.3万人，专任教师5500多人，副教授以上职称2000多人[9]。2016—2020年，珠海市政府投入大量资源建设高等院校。[10]

1991年，珠海市委提出投资10.7亿人民币，并在2000年前创办出5000人规模的珠海大学[11][12]，后因种种原因，珠海大学始终未能建成。1999年，珠海高等教育才开始发展。由于第三次中国教育工作会议的召开，提出高校创新办学机制的呼吁，影响各地高校的异地办学探索。在此背景下，珠海提出“注重引进，追求所在，所在即拥有”等理念，开始走地方政府和高校联合办学的道路[13]，吸引一流高校到珠海开办分校校区等。

虽然珠海大学并未开设，但却缔造了一个“大学珠海”的高等教育模式。2000年珠海市政府制定了“关于内地重点高等院校到我市兴办高等教育的优惠政策”，以行政划拨的方式向高等院校提供办学用地，并成立高等教育发展领导小组，协调高等教育工作。随后，内地著名高校开始被珠海的政策和相关扶持吸引，陆续进入珠海建立分校和校区。2000年9月，邻近的“985工程” 高校中山大学兴建珠海校区。引进高校的方式分为建立校区、开设分校、直接组建学校。

三、澳门与珠海、香港高等教育特征比较

（一）澳门与珠海高等教育的比较

澳门与隔河相望的珠海，在高等教育发展上值得相互对照参考。两座城市地理位置相邻，同样拥有10所高校。但珠海高等教育的优势，在于学生人数、专任教师人数多于澳门。尤其珠海高等教育起步也仅有20年左右，过程中也经历过摸索，整体上采取和澳门高等教育截然不同的发展策略。

自2001年才开启高等教育时代的珠海，从在校学生规模和专任教师规模上超过澳门。在财政拨款方面，珠海市拨出五年20亿人民币。由于珠海的高校基本都由外地引进，因此这些高校的经费主要还是由中央财政进行拨款，在经费开支上较为充沛。

相对于澳门高等教育所采取的集中资源，以提升澳门大学作为澳门高等教育的先导和核心的发展策略，珠海高等教育则是借助内地各高校已有的资源与社会声望，结合政策和行政的力量，将珠海建设成一个拥有多所分校的大学城市。在珠海创办校区或分校的高等院校中，中山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理工大学、暨南大学是内地高水平高等院校，香港浸会大学也是全球知名高校。这些大学本身就具备办学实力、办学经验与学校声誉，直接为珠海高等教育发展赋能。

澳门高等教育的高校各有不同的发展策略。珠海的高等教育采取了“聚集策略”，珠海大学园区除了各类型大学的进驻之外，还拥有产学基地，几年间就形成大学城，提供人才集聚和培养效应，加快珠海城市化与经济的发展。此外，在大学园区和科技创新海岸之间聚集近百家企业，形成高新技术产业带。大学园区还提升城市文化的发展，推动文化城市建设[14]。在合作办学上，澳门目前也有国内和国外十余所高校在当地开设课程，培养学位生等合作。总体而言澳门重点扶持澳门大学，培养澳门所需人才，带动高等教育发展；珠海注重引进人才，同时推进各个高校与珠海的合作办学。澳门偏重各个高校的自主建设，透过法律的改革来稳步推进高等教育的发展；珠海提供大量的政策扶持，利用行政手段，提供快速的发展条件，造就珠海大学园区。珠、澳两地的发展策略各有利弊，而珠海当前也面临新办大学园区困难等问题。随着澳门大学横琴校区的建立与2018年港珠澳大桥的落成，两个城市的高等教育在地缘上又更拉进一步，未来在各领域上将有进一步的合作机会。

（二）澳门与香港高等教育的比较

由于经济结构对高等教育人才培养的需求，香港政府对于高等教育的投入高于澳门，2013年高等教育支出占GDP的比率达到1.46%，远高于同年澳门的0.56%。然而近年香港高等教育支出的比率则在逐年下降，如2015年降为0.96%。澳门政府对于高等教育的投入则逐年提升，在2015年达到0.86%[15]。此外，在研发的支出占GDP的比率上，澳门从2012年的0.048%到2015年的0.133%，增加三倍左右。香港的研发经费比率始终保持在0.72%左右，由此可看出港、澳在研发经费投入比率上仍有明显的差距。由于世界大学排名大多与科研经费投资有关（尤其会影响论文发表量），香港多年来科研经费投入较多，这也是香港高校在世界与亚洲大学排名维持优势的原因之一。

澳门高等教育已经从精英化走向大众化，本土学生毛入学率为76.2%，然而由于香港实行精英教育路线，香港本土学生的毛入学率低于澳门约7.4%；在教师方面，博士学位比率最高的澳门大学也仅有82%[16]，比香港低了12%。在全职教师比率上，2012—2016年澳门与香港的数字都无太大变化，澳门长年维持在65%左右（2015年一度上升至69.03%），香港则是维持在79%左右，两地有大约10%的差距。

精英教育和教育产业政策，使得香港对外来学生的学费远高于澳门。以香港浸会大学国际新闻文学硕士为例，2010年学费8.8万港元，2015年已上涨至12万港元，涨幅达到36.4%。2013—2014学年，香港有150个全日制及兼读制的硕士课程学费调涨，涨幅在0.5%～40%[17]。外地学生在香港大学的本科学位学费一年为16.1万港币，该收费约为香港学生的四倍[18]。澳门高校对内地学生的学分费为1200澳门币，学生四年需要修满132毕业学分，仅需19，800美元，仅为香港大学的1/4；2018年澳门大学澳门学生的学士学位课程学分费为740澳门币，虽然内地学生和台湾香港学生的学分费涨至1500澳门币，但收费仍远低于香港大学。另外，在研究生人数的比率上，澳门从2012年的18.54%提升到2016年的28.23%；反观香港的研究生比率，长年维持在11%左右，可能与上述香港学费较高，造成学生就读研究生的意愿降低有关。

香港的高等教育与内地建立了合作关系，如香港大学和香港中文大学已在深圳建立新的校区，争取更多内地教育和研究资源；香港科技大学在广州市南沙区建立新校区；香港浸会大学则与北京师范大学在珠海组建联合国际学院[19]，相较于澳门，香港高等教育与内地高等教育的合作更加快速和主动，成果也更加多样。在学生招收方面，2017年，内地赴香港就读高等教育的学生总人数达到27，154人；赴澳门就读的总人数约为香港的一半，为12，834人。在内地学生选择留学目的地的排名中，香港名列第7，澳门排在第11位[20]。可见，香港高等教育在内地学生的认可度上更高。截至2016年，澳门共有1761人在香港就读大学[21]，而2017年香港仅有306人在澳门就读大学，由此也可见两地高等教育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