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的时间观

作者: 彭妤

中国读书人从来惜时,王贞白《白鹿洞二首·其一》中有名句“一寸光阴一寸金”,朱熹在《偶成》中隔着时空应和“一寸光阴不可轻”,杜荀鹤在《题弟侄书堂》中也写道“莫向光阴惰寸功”。古人如此,近代诸多教授、师者更是“上承传统,下启新风”,以点滴时间呈现出万千气象。

程郁缀曾任北京大学社会科学部部长,白天要全身心投入冗杂的行政事务,备课和写作只能利用“三余”时间。“三余”之说是程教授自己总结的:夜晚乃一日之余,双休日乃一周之余,寒暑假乃学期之余。他将书斋命名为“三余斋”,还说:“退休乃人生之余,到时候改名‘四余斋’。”

梁漱溟教授不仅学问精深,扶持后辈之心也炽诚如火。对来访求教者,无论年长年幼、位尊位卑,他都竭诚相迎,鞠躬揖别,既不吝惜时间,又不吝赐教。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在门上贴出手书的“敬告来访宾客”字条:“漱溟今年九十有二,精力就衰,谈话请以一个半小时为限,如有未尽之意,可以改日续谈,敬此陈情,唯希见谅,幸甚。”有拜访者细看,那“一个半小时”的“半”字,是梁先生后来加上去的,不禁感叹:“先生真可谓‘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

曾执教于北京大学、厦门大学、兰州大学的著名历史学家顾颉刚教授,出了名的惜时如金。他早年每日工作都在14个小时以上,每天要写作数千字。他外出拜访朋友,必定带上手稿和笔纸,如果朋友不在家,需要等待,他就干脆坐在朋友家誊抄稿子。有时因事耽误一天没有读书写字,他便觉得这一日白活了。因太过劳累,往往数月或一年下来,他总要病一场,但他戏称生病是“纳税”,心甘情愿以数日之病换得一年之工作时间。

“一个人的生命不是用时间计算的,而是用质量。”这是北京大学著名历史学家刘浦江教授的座右铭。他践行这一座右铭到了极致,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给了做学问、带学生。他说:“为了能够做好学术事业,宁愿少活10年。”一语成谶,的他因积劳成疾,逝世时年仅54岁。在离世前的病榻上,他抱着改了一半的学生论文,竟是满怀歉意。

傅斯年先生曾任北京大学代理校长,关于时间,他有句名言:“一天只有21小时,剩下3小时是用来沉思的。”他去世后葬于台湾大学,校园里有口“傅钟”,每次上下课只响21声。

时间观其实就是天地观、世界观、生命观。无论是古时诗人,还是近代学者,都在向后世言传身教:你把时间花在哪里,人生的收成和境界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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