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图书馆
作者: 彭妤作为一种公共文化空间,图书馆从诞生那一刻起,就不单纯属于某一个人。但有些时候,图书馆是属于一个人的。这背后的故事有些已经成为一段佳话和传奇,我将之比喻为“一个人的图书馆”。
钱恂的图书馆,是浙江图书馆。1912年,浙江图书馆孤山路馆舍(今称白楼)落成,钱恂出任浙江图书馆的首任馆长。经有关程序,文澜阁及所藏《四库全书》等图书并归浙江图书馆。钱恂认为文澜阁地处孤山山脚,太潮湿,对保护藏书不利。恰好与浙江图书馆一墙之隔有一幢考究的红墙洋楼,是当时权贵聚会的场所。敢作敢为的钱恂顶住各方压力,派人将墙挖开,把《四库全书》等文澜阁藏书全部搬迁至红楼内。后来,红楼也成为浙江图书馆的一部分。之后,钱恂离职赴京,但他仍心系《四库全书》的情况,在北京组织补抄文澜阁所缺的阁书,共抄缺书33种268卷,同时还购回旧抄182种,为浙江图书馆的《四库全书》的完善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李翠利的图书馆,是利用自家超市一角办的书苑。因为担忧旧风陋俗对孩子的影响,李翠利清出自己家超市货架的一片区域,将自己收藏的200本书整齐摆上去,又从县城买回300本旧书,免费供村民借阅。为了在闲言碎语中坚持下去,她给这块阅读空间取名“微光书苑”。她说:“微光易灭,如果哪一天你不去坚持了,这一点光都没有了。”让所有人感到欣慰的是,微光终成火炬——500本书变成5 000本书,货架图书区变成单独图书室,全国各地越来越多人效仿李翠利。2017年,这个质朴的农村大姐受邀参与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草案)》立法审议座谈会。在这十几年间,李翠利“用生活供养理想,在田埂守望书香”,回首最初的起点,正如她写下的那首诗:“喂下文字的乳汁,点亮心灵的洪荒,去吧,向前方,让心温暖心,让光点亮光。”
杨素秋的图书馆,是一座没有烂书的图书馆。2020年,陕西科技大学教师杨素秋分管的工作是为碑林区建设一座3 000平方米的过渡性图书馆。她以一个学者的执拗,坚持自己选书,她说:“图书馆的灵魂是书目,我们要把钱用在刀刃上,在皮囊和灵魂之间,我们选择灵魂。”杨素秋挑战图书馆“馆配”的潜规则,与书商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角力,不允许那些书店卖不动的书、仓库滞销的书、明知没有读者还自费出版的书强塞给图书馆,把“馆配书”变成“自选书”。在最终的书单里,有余华、刘慈欣等畅销书作家的作品,也有陈春城、班宇等文学新秀的作品;有《从一到无穷大》《第三种黑猩猩》这样的科学读物,也有《查理和巧克力工厂》这样的经典童书,还有专供视障人群阅读的盲文读物……她温暖了万千读书人的心,被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称作“公共选书人”。杨素秋把这段经历写成一本名为《世上为什么要有图书馆》的书,让很多读者感动落泪。
在这些“一个人的图书馆”里,钱恂砸开一堵墙,打开一条通道,让中华文脉赓续;李翠利从身边做起,不袖手旁观,为全民阅读贡献一己之力;杨素秋让图书馆回归图书馆,书籍回归书籍,用常识诠释最简单的道理。
图书馆的背后,永远有一群人的故事。它是一个时代的足迹,是一方坚守的温暖,是一种追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