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的街

作者: 可可米

澳门的街似乎处处渗透着独特的韵味。夏日阳光明晃晃地照射下来,古老的街铺林立,木头门因为光阴吹剥,露出沧桑的模样,恰似人的内心有了风雨,味道十足。

若你初来,在午后或黄昏时分站在澳门的街头猛地抬头望去,心大抵是要被震撼的——那么多各色的铺面,一间毗邻一间,连缀在一起,与老电影里大上海的“十里洋场”非常相似。但时过境迁,包括上海,很多城市已完全脱胎换骨,可澳门的老街还是旧时模样。

独自沿俾利喇街、罗利老马路、新胜街、乐上里、草堆街、长楼斜巷、果栏街,我一路信步行走,眼前不断出现茶叶铺、古董铺、家具铺……真是无所不包。多家铺子门头斑驳的招牌,显示出其历史悠久,非“现”做,店内的陈设古朴周正。

我走进一家茶叶铺。这是一家古色古香的茶叶铺,装茶叶的盒子是清一色用灰铁皮制成的,盒子正面的绛红色漆已残缺、脱损,但“乌龙”“水仙”“观音”等字样仍看得全。古板的盒子摆放在掉了漆的木货架上,原始且古老,弥散着浓郁的茶香,整间铺子俨然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我走进这家铺子已觉得亲切,未买茶,唐突地问能不能拍照,女主人微笑地说:“可以。”我再一问,女主人告诉我,这店已有80年历史了。后辈能守住祖业,除了对茶偏爱与执着外,还得靠店主不忘初心,露水般清香的茶叶,多年未涨价,一两九元。未品,我已然闻到烫水冲开的、四溢的茉莉香了。

我偶遇小面家。它不叫面铺、面庄、面行,叫面家,听着让人感到亲切。我爱吃面,一天不吃牛肉面就想得慌。我还时常怀念初中学校对面胖嫂家香喷喷的香葱牛肉面,每天下了晚自习,饥肠辘辘的我总是第一个跑到那里大快朵颐。2023年回去,学校迁了新地址,胖嫂也不知道去向何方。

我走过果栏街时已入夜了,星空璀璨。街上,很多铺子已经打烊,但那面家的灯是亮的。透过门玻璃,我看到一个有五十多年历史的面家的工作场景,不同于老家机器压面,这里大部分工序为手工完成。在不是很宽敞的操作间里,各样东西摆放齐整,面粉也不飞扬。面家一直坚持传统制面,搓面团、竹升打云吞皮、人手执面、天然晒面。在寸土寸金的澳门街巷,能坚守半个世纪的秘籍无他,唯诚信、童叟无欺、货真价实而已。

我忽然动容,站在几百年前的廊柱下发呆,这么多店铺聚集在一条又一条狭长的“走廊”中,但我经过一家又一家店铺门前时未觉得拥挤、局促、压抑。我一路走,一路看,时而驻足、探头,时而抬步入店细致欣赏和查看,均从容、轻松。

即使夜幕时分,在狭长的巷子里穿行,在昏黄的高吊灯的映照下,你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也不必担忧,因为举头间,“黄杨书屋”这样的招牌、“黎氏建筑”这样的墙画就在你周围,读者、游客与你不远不近,传递着冥冥之中的温暖与问候。身处巷子里的你,更像去探望一个老友,寻觅多年前的梦或一段往事。

那日,我走到老街尽头时,玫瑰堂出现在眼前,澳门乐团将在此演奏贝多芬的《科里奥兰序曲》。

玫瑰堂始建于1587年,堂内,白色的柱子支撑着天花板,墙壁四周设有围台。人们沉浸于贝多芬激荡人心的音乐中,整场未有一次手机铃响,未有不合时宜的掌声,未有人拍照。

澳门的每个角落仿佛有种特殊的关怀,把人拉得很近,很近。

经典小说推荐

杂志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