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本书阅读教学中阅读经验的建构特点与迁移路径

摘      要：整本书阅读教学中阅读经验的建构具有三个特点，即实践性、层递性与合作性。阅读经验的迁移可通过以下三条途径实现：阅读因素由此及彼的双向回馈形成的正向迁移、同一题材但内容迥异的综合比较为特征的反向迁移和同一题材统辖的多重整本书阅读的综合迁移。此外，建构、迁移阅读经验还要重视对前人阅读经验的借鉴和吸收。

关 键 词：整本书阅读教学；阅读经验；建构特点；迁移途径

引用格式：杨大忠.整本书阅读教学中阅读经验的建构特点与迁移路径[J].教学与管理，2024（04）：35-38.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新课标”）积极提倡学习任务群教学，以自主、合作、探究性学习作为语文教学的主要学习方式，打破了过去学科知识逐“点”解析、学科技能逐项训练的教学模式。在新课标确立的18个学习任务群中，只有“整本书阅读与研讨”和“跨文化专题研讨”两个任务群提到过阅读经验，其中前者提到8次，而后者仅提到1次，总计9次。数量看似不少，实则都是蜻蜓点水一带而过。新课标对阅读经验的提及与阐释，看似浅显，但言简义丰，内涵深刻，不仅很好地体现出新课标的宗旨，而且还为新课标背景下语文教学指明了方向。显然，阅读经验的建构与迁移是整本书阅读教学的重要目的之一，阅读经验的建构特点与迁移路径也必然是值得深入探究的重要课题。

一、整本书阅读教学中阅读经验的建构特点

阅读经验是师生在阅读过程中或阅读之后形成的对其他作品阅读有着借鉴与指导价值的方法论上的总结与归纳。在整本书阅读教学背景下，阅读经验的建构具有实践性、层递性与合作性的特点。

1.实践性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阅读经验的建构也不例外。整本书阅读不可能要求师生只读一本书，那种读书方式是静止、孤立而片面的，不会发生知识的迁移和拓展。只有博览群书，逐渐积累，将之前读书的体会、感悟、心得等延伸到其他整本书的阅读上，围绕设定的读书主题进行相应的对比、概括、归纳、推理，在比较中发现差异，寻求共性，并对相异之处进行总结，才能形成系统性的知识体系。这个过程，既是阅读经验的建构过程，也是阅读经验的拓展推进，其过程的实施需要师生在整本书阅读中积极实践。

“整本书阅读与研讨”任务群教学的目的是：“引导学生通过阅读整本书，拓展阅读视野，建构阅读整本书的经验，形成适合自己的读书方法，提升阅读鉴赏力，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1]建构阅读经验，形成读书方法，其前提是引导学生阅读整本书。阅读是身心沉浸的实践过程，只有践行阅读，才能建构经验，这种因果关系是不能颠倒的。通过阅读经典名著，我们就能深刻理解名著的主题思想、艺术特色、人物环境、世态人情以及事件的前因后果，这是一个在积极的阅读实践中建构阅读经验的锁链式过程，环环相扣又紧密相承。阅读实践建构与积累起来的阅读经验既能引导我们加深对作品的通透认识，更能使我们强化阅读心得，进而把这种心得迁移到其他名著的阅读上，从而形成自己的读书方法。

2.层递性

整本书阅读经验建构的层递性首先体现于对先前阅读的整本书的深刻理解与有效阅读方法的总结，这是经验建构的基础。每本名著都有其独到的情节组织方式、人物刻画手法，师生阅读时能够对其有所认识，就很好地掌握该书的写作艺术特色。例如，读完《水浒》我们就会发现梁山主要人物的故事不仅精彩绝伦，而且活动场景极富生活气息，人物故事的过渡也显得非常自然。就拿武松的故事来说，景阳冈打虎、斗杀西门庆、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夜走蜈蚣岭等故事，无不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紫石街的人情世态、快活林的热闹繁杂、都监府的中秋赏月、蜈蚣岭的月下之景等等，无不体现出浓厚的生活气息与适切的特定场景。武松故事由宋江避难沧州横海郡自然引出，又由武松再遇宋江后投奔二龙山结束，由此又非常自然地引出宋江故事。这种人物出场与故事衔接过渡的方式毫无生硬的拼凑之感，显得连贯而自然。从读书方法来看，阅读《水浒》的重点要放在对主要人物事迹的探究与归纳上，如林冲被逼上梁山、鲁智深的扶危济困、武松的嫉恶如仇、宋江的义薄云天等等，就是对人物形象特征的全面归纳。阅读《水浒》，了解梁山好汉的形象特质，掌握作品叙事的文本特征，就理解了阅读《水浒》的正确方法，以此为基础再来阅读其他名著，就能将《水浒》的写作特征作为衡量其他名著阅读的参照，这是阅读经验建构的重要条件。

其次，由此及彼，将之前阅读整本书的体悟和之后阅读其他整本书的感受进行印证、比较、总结，获得新的理解能力，这是整本书阅读经验层递性的表现，也是建构阅读经验的第二步骤。读完《水浒》，学生再阅读《西游记》，两相比较就会发现《西游记》中降妖除魔的各类故事都是简单叠加而成的，故事顺序的先后变动未必会影响情节的精彩程度和事态的发展逻辑。和《水浒》人物故事的自然过渡相比，《西游记》在情节的连贯性上略逊一筹。《水浒》再现社会活动，市井气息较浓；与之相反，《西游记》中的神魔活动则充满了光怪陆离的梦幻特征。《水浒》的现实主义和《西游记》的浪漫主义各有千秋，难分优劣。再从作品中的诗词特征来看，《西游记》中的诗词体现出儒释道三者融合的哲学意味与辩证色彩，《水浒》中的诗词则相对质朴自然，更加符合市井民众的口味。

一旦学生将从《水浒》阅读中获得的理解能力进行拓展与延伸，以此作为衡量《西游记》情节架构和文本特征的尺度，之前建构的阅读经验不仅进行了积极的迁移，而且还得到了强化，学生也会深化对其他名著的价值判断，在拓展阅读的基础上扩大学术视野，形成阅读经典的独特心得与体会，触类旁通地建构起丰富的阅读经验。

3.合作性

通常所说的阅读经验建构往往体现着个人的读书历程。实际上，在新课标提倡的整本书阅读活动中，阅读经验的建构不仅仅是教师或学生单向的实践活动，还应当体现于师生合作获得的读书经验。新课标指出，在完成整本书阅读任务的过程中，“教师应以自己的阅读经验，平等地参与交流探讨，解答学生的疑惑”，“教师应善于发现学生阅读整本书的成功经验，及时组织交流和分享”^[2]。这既指明了建构阅读经验的重要方式是交流、探讨和分享，又明确了建构阅读经验的重要步骤，即教师先将自己的阅读经验通过交流、探讨的方式传授给学生，使学生明白阅读整本书的过程、方法、心得和评价。然后教师再将师生共同阅读整本书过程中发现的部分学生的阅读经验总结、提炼出来，再将其推广给全体学生，引导学生进行有价值的整本书阅读。在此过程中，教师起到引领示范和总结概述作用，同时也体现出在阅读经验建构过程中师生合作的重要价值。

例如《红楼梦》整本书阅读，按照常规阅读经验，通过人物的动作、语言、神态、心理等多样描写来总结人物形象特征是通常所用的方法。为了使人物形象更加全面立体，就需要在常规方法之外寻找其他途径。笔者曾引导学生通过晴雯在小说中的种种表现得出其性格特征：不媚俗，不从众，性格傲，性情真，钟情宝玉，结局悲惨，死后对宝玉的人生之路产生了重大影响。这是在常规阅读经验下获取的研究成果。但有一些同学却另辟蹊径，即通过晴雯的一些常规举动探究隐含于表象之下的内在价值，由此得出晴雯悲剧命运的必然性，这也是一种阅读经验。如晴雯抱病为宝玉修补雀金呢，通常认为这反映出晴雯对宝玉的体贴与关心，这是依据常规阅读经验得出的结论。但晴雯的这一感人举动，王夫人并不知晓；如果王夫人知晓了这件事，晴雯的悲剧很可能不会发生^[3]。这就是超出常规阅读经验之外的探幽索隐之法，在晴雯关心宝玉的表象下，更徒增晴雯悲剧的遗憾。通过这一事例可知：师生合作，加上常规阅读经验和其他阅读经验的结合，就成就了人物形象的丰富性和全面性。

二、整本书阅读教学中阅读经验的迁移途径

明晰了阅读经验的建构特点，就能进一步探究阅读经验的迁移途径。综合而论，阅读经验的迁移途径主要有三条。

1.正向迁移：阅读因素由此及彼的双向回馈

所谓阅读经验的正向迁移，就是将阅读过程中获得的心得、体悟、经验等内在心理感受迁移到其他整本书的阅读上，发现两者的共性，辨识两者的差异，进而比较两者，得出结论，促进对特定内容的深刻认识，提升阅读能力。

整本书阅读有多条途径，其中由课文向课外长篇小说拓展阅读就是重要途径之一^[4]。例如，《祝福》通过祥林嫂被封建礼教吞噬的悲剧揭示出封建礼教戕害妇女的罪恶与残忍。教授完《祝福》，教师就可以引导学生利用从文中获得的阅读经验比较祥林嫂和《儒林外史》中的三姑娘，将解析祥林嫂悲剧的方法拓展到三姑娘身上，并对两人进行全方位比较与区分。之所以拿这两人进行比较，是因为她们对封建礼教的态度既有很多相似性，也有一定的差异性，这是在深度理解课文的基础上获得的阅读经验向课外作品拓展迁移的基点。祥林嫂绝对愿意恪守“从一而终”的封建教义，但最后却被封建礼教所反噬，这种悲剧让人感到触目惊心。徽州老秀才王玉辉的三姑娘因为死了丈夫，就义无反顾地决定为丈夫殉情守节，此举竟然得到父亲王玉辉的肯定与支持，最终三姑娘把自己活活饿死，这种残忍的殉节行为竟然得到徽州所有人的赞誉，三姑娘也获得了地方政府的旌表，制主入祠，名刻贞节牌坊。通过三姑娘的悲剧，封建礼教杀人于无形的特质表现得淋漓尽致。祥林嫂和三姑娘的共性是两人都是封建礼教的恪守者，并且都以行动践行了她们恪守的教义，这反映出封建礼教在妇女中的普及和深入人心。不同的是，三姑娘求仁得仁，成为贞洁之妇；祥林嫂却被礼教无情吞噬，成为礼教的祭品。更主要的是，三姑娘对礼教是否合理的问题没有任何怀疑，祥林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却对礼教产生了朦胧的质疑和模糊的觉醒意识。

将从课文中获得的阅读体验向课外长篇小说阅读进行迁移，寻找课文和小说的共性和差异，引导学生在比较对照中带着问题意识深入阅读长篇小说，这种阅读经验的正向迁移既使学生对长篇小说中的相关内容产生了浓厚兴趣，由此引导学生完整地深度阅读整本书，又使学生加深了对课文的理解和认识，从而在课文与长篇小说之间架构起有机衔接的桥梁，达到双向回馈、相得益彰的阅读效果。

2.反向迁移：同一题材但内容迥异的综合比较

所谓阅读经验的反向迁移，就是在阅读整本书的时候，师生积极调动原有的阅读经验和体悟，围绕作品中某些特定情节联想到其他整本书中与之霄壤迥异或其趣大异的情节，进而对两者进行比较对照，从差异性中领悟作者的创作目的和主要意图，加深学生对作品主题思想和艺术特色的理解。阅读经验的反向迁移与积极实践，在扩大学生阅读范围的基础上，培育了学生多重思维能力，学生语文素养得以全面提升。

例如，《西游记》中有唐僧师徒取经途经女儿国的故事，师徒四人在女儿国所受的磨难说明西天取经的不易。清代李汝珍的《镜花缘》，内容重点是唐敖、多九公和林之洋游历海外诸国的奇异故事，其中也有个女儿国。但两部小说中的女儿国完全不同：《西游记》中的女儿国全是女人，没有男人，女子到了嫁龄，通过喝子母河的水受孕。男子到了女儿国，往往会被女人们割肉做成香袋，非常恐怖。《镜花缘》中的女儿国却是乾坤颠倒，就像多九公所说：“此地女儿国却另有不同，历来本有男子，也是男女配合，与我们一样。其所异于人的，男子反穿衣裙，作为妇人，以治内事；女子反穿靴帽，作为男人，以治外事。男女虽亦配偶，内外之分，却与别处不同。”^[5]《西游记》和《镜花缘》中的女儿国名字相同，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阅读《西游记》，师生自会领悟作者创作女儿国的用意：通过师徒四人在女儿国遭受的磨难反映西天取经的艰辛，这是磨砺坚韧心志的过程。阅读体验一旦转入到《镜花缘》中的女儿国，通过林之洋在女儿国遭受穿耳、裹足等一系列受折磨的情节，作者将女人在封建礼教束缚下遭受的磨难和痛苦转移到男人身上，让男人经历生不如死的痛楚，从而表达作者内心的愤懑：强加在女人身上的穿耳、裹足等行为是对女人身心的摧残与戕害，丧失人性，极不人道；男人如果不亲身经历这些切肤之痛，是难以体会男权社会强加给女人的痛苦的。

虽然属于同一题材，但两个女儿国的情节和作者的创作意图却有天壤之别，强烈的反差使两部作品的“反向”特征体现得非常明显。阅读《西游记》女儿国的故事，阅读经验会促使教师非常自然地将比较的重点和方向迁移到《镜花缘》女儿国的故事，然后教师再引导学生仔细阅读、比较、辨析、归纳这两个题材相同但内容迥异的故事，明晰故事内涵和作者的创作目的。这种由阅读经验迁移而触发的引导性阅读，不仅拓展了学生的阅读视野，扩大了学生的知识范围，而且还使学生产生强烈的阅读整本书的动力和意愿。由于两个女儿国的故事在小说中都情节完整，自成体系，阅读了这两个故事，学生就会管中窥豹，领悟《西游记》和《镜花缘》的整体特征，在此基础上阅读两部名著，学生就会有浓厚的阅读兴趣和强烈的阅读原动力，从而促使整本书阅读顺利推进和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