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本书阅读，重在阅读策略的提取

摘 要：高中语文必修教材整本书阅读单元的教学，目前呈现“放任自流”和“求之过深”两种偏差，缺乏阅读策略指导，影响该任务群的教学落实。整本书阅读教学重在阅读策略的提取，具体策略有：读目录，利用目录了解相关信息，调取信息证实所持观点；读文章体式，掌握文章结构模式，读懂一类文本；预测内容，关注标题、插图、行文线索等，推断文本内容。

关键词：高中语文;整本书阅读；阅读策略；阅读素养

古人阅读讲究“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是一种在反复阅读基础上自我感悟的阅读策略。今天的学生课业繁重，不可能有太多时间阅读大量文章并涵泳领悟。随着语文学科科学化程度的提高，阅读能力能够通过相应训练获得提升已经得到证实。因此，语文教师应承担起教给学生阅读策略的责任，不能满足于“读书百遍”的原始策略，任学生一直处于自我摸索的蒙昧状态。

关于整本书阅读，《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高中课标”）明确要求教师“引导学生建构整本书的阅读经验与方法”，“提出专题学习目标，组织学习活动，引导学生深入思考、讨论与交流”，“发现学生阅读整本书的成功经验，及时组织交流与分享”。［1］包括整本书阅读在内的一切阅读，都需要关注阅读策略的提取，并在运用阅读策略的过程中提升学生的阅读素养。

一、 阅读及其策略

我们平日所说的阅读，是指语文学习三项活动之一的“阅读与鉴赏”（另两项是“表达与交流”“梳理与探究”）。阅读素养主要表现为获取信息、理解信息、反思信息、选择信息和评价信息的能力。阅读对象、目的、情境不同，阅读方法、策略也需要随之调整。

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将阅读目的细分为四种：为个人目的（为满足个人兴趣和需要，如阅读个人信件、小说、传记等）的阅读；为公共目的（为社会活动和关注点，如阅读政府的公告和文件）的阅读；为职业（为了完成某项工作任务）的阅读；为教育（为了从学习任务中获取信息，如阅读教科书、互动学习软件等）的阅读。将阅读任务分为三种：获取与检索需要的信息；统整与解释，理解上下文之间的关系，以便能具体并完整地解释文本内容；反思与评价，指阅读者能够将文本中的信息与自己的知识、经验建立联系，经过反思后对文本所表达的观点进行评价。［2］

中学生的阅读，涉及PISA的四种目的，阅读内容包括信息阅读和审美阅读，需要丰富的阅读策略，形成较高的阅读素养。

遗憾的是，我们更多的是从小学生如何处理默读和诵读并提高阅读速度，或者一般化地从略读、精读、美读等角度讨论阅读。对于如何获取信息，如何欣赏文学作品的写作技法等，我所关注不够，研究不多。

单篇文本如何阅读，多文本比较阅读如何提取话题，整本书阅读如何积累阅读经验，都与阅读策略密切相关。笔者认为，阅读策略包括我们常说的阅读各类文本的方法、路径，也包括读者能深入理解作者创作文本时使用的写作技巧、方法，能从文本组织结构中发现文本构成方式、一般模式等。简言之，阅读策略不仅包括涉及阅读这一行为的技法，还包括对文本构成的方式、模式的理解和鉴赏。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以下简称“义教课标”）对初中阶段的阅读要求如下：“在阅读过程中能获取主要内容，用朗读、复述等自己擅长的方式呈现对作品内容的理解；能用文字、结构图等方式梳理作品的行文思路；……能通过诵读、改写、表演等方式，表达自己对感人情境和形象的理解与审美体验；……能发现不同类型文本的结构方式和语言特点。”［3］

高中课标对必修阶段的阅读要求如下：“培养广泛的阅读兴趣，努力扩大阅读视野。……学会灵活使用常用语文工具书和网络，检索所需的信息和资料。”“发展独立阅读的能力。灵活运用精读、略读、浏览等阅读方法，从整体上把握文本内容，理清思路，概括要点，理解文本所表达的思想、观点和感情。努力从不同的角度和层面进行阐发、评价和质疑，对文本作出自己的分析判断。能借助注释和工具书，阅读中国古代作品。”［4］高中课标还对实用类文本的信息把握和评判，对论述类文本作者观点与态度的评价，对古今中外文学作品阅读时如何注重审美体验，提出了具体的阅读要求。

义教课标和高中课标对阅读能力的描述是宏观、整体的。在具体的阅读课堂和阅读能力检测的练习、试卷设计上，则需要提供操作性强的策略。比如：（1） 利用目录和索引来判断对自己最有用的章节；（2） 从其他阅读途径了解有关这个话题的信息；（3） 借助文章的标题、摘要、起始段、图表等预测文章的内容；（4） 思考与目前所读文章属于同一类型的其他文章，寻找有关文章组织方式的线索：（5） 从文章中找出有关组织方式的模式，如理论与实例、抽象与具体等；（6） 将文章的观点与自己的真实经历、阅读获得的信息等进行比较；（7） 将文章好的表达记下来，试图用到自己的习作中。［5］此外，还有从文章中的一些标志性语言来理解文章内容，找每一段的主题句作为理解本段内容的线索，等等。

具体而言，策略（1），要求根据目录推断文本内容，调取自己需要的章节；策略（2）强调不光要阅读这个文本，还要关注与这个文本话题相关的其他文本，即从话题信息的角度设计群文阅读；策略（3）强调预测，包括借助标题、摘要、插图等预测内容；策略（4）、策略（5）关注文章的内部结构、组成样式，强调尊重文体特点来阅读某一类文本；策略（6）强调联系个体阅读经验，对文本的观点进行比较和评价；策略（7）关注读写共生，强调用阅读中获取的写作技巧指导自己的写作。

二、 整本书阅读关涉的具体策略举隅

本文重点结合上海卷试题，分析如何从利用目录、体式以及在阅读中进行预测的角度开展整本书阅读。

（一） 读目录：利用目录了解相关信息，调取信息证实所持观点

统编高中语文必修上册的《乡土中国》整本书阅读单元，设计了4项任务，其中的任务2要求：分析整体框架，把握知识体系。教材指出：学术著作具有较强的逻辑性，各个篇章共同呈现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学术知识体系；注意摘录和使用文中关键的概念，简洁、准确地概括作者的学术观点；……讨论各篇之间的内在联系，尝试把握这本书的知识体系。

不少专家从文本本身出发，讨论高考试题对整本书阅读的设计，讨论《乡土中国》《红楼梦》两本书的内容有没有考到。整本书阅读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检测，但设置整本书阅读学习任务群的根本目的，并非仅仅要求阅读和研究这两本书，而是提示教师借此引导学生获取相应的阅读策略。

就《乡土中国》而言，无须过于强调对这本社会学著作以及费孝通社会学思想的研究，而应教给学生阅读社科类著作的策略。

社科类著作提出某项理论，往往是先提出特定的关键概念，然后推导和论证建立在关键概念上的核心观点。如《乡土中国》从“差序格局”出发，研究中国传统乡土社会的伦理结构，进而思考中国社会如何改变权力结构才能走向现代化。教师当然要熟悉著作的概念、观点、论证过程，但还要从具体的文本中抽离出来，教会学生阅读这一类著作的基本方法，特别是全书的论证过程、各章节之间的逻辑联系，更应在教学设计中重点落实。这里强调“读目录”，就是希望从目录入手，分析全书的理论框架。

我们以2023年上海高考卷（秋季）涉及整本书阅读的一道试题为例（为节省篇幅，试题做了适当删节）：

王教授写了一本关于进化论的科普著作，以下是某图书馆网站上关于该书的部分信息，包括图书目录（如图1所示）、试读内容和读者评论三个板块。请阅读这些内容，完成第3—7题。（16分）

试读内容：

①在生物学意义之外，“自私的基因”这个提法最大的问题是，它成了部分人价值观和世界观的基点：既然基因是自私的，人又是基因的载体和奴隶，那么人的本能都是为了实现基因的自我复制，当然是自私的；即便有限的利他，也无非是为了间接的利己。既然如此，我自私的念头和行为都是合理的，而且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律就是损人利己。

②这个观点在生物学和伦理学上都站不住。

③先说生物学。前文我们已经用神经细胞之间的合作、相互帮助挠背的狒狒、小丑鱼和海葵的共生等例子证明，生物体在各个层次上都可以形成合作乃至共生关系。……自私能分成三种情况：利己利人、利己不损人和损人利己。自私的基因中，自私更多是指前两种情况，而在日常生活中自私指的往往是第三种情况，可见生物学层面的自私概念并不能用来证明损人利己是合理的。

④再从伦理学层面来说，这个观点抹杀了实然（人类的本性是怎样的）和应然（人类的行为应该怎样）的区别。人类的道德观念和行为规范，恰恰是为了对抗人性中损人利己的一面出现的。

⑤有一个古老的道德问题，如果你有机会做一件损人利己的事，事后也绝不会受罚，你会做这件事吗？你认为该不该做呢？我想大部分人未必抵抗得了诱惑，但也会认为这种行为是错的。……

⑥可能有人会说，既然道德观念是人类发明出来的，无关生物本能，也不像法律一样有强制力，我又何必遵从呢？

⑦是的，伦理道德和法律本质上都是维持秩序与合作关系的约束机制。每个人都有违反道德观念的自由，但他也要明白这样做的代价是被排斥在人类社会生活之外……

⑧……我们也无法想象，没有道德观念束缚的人类社会该有多混乱。

（有删改）

读者评论：

小明：作者针对损人利己合理的观点，在生物学层面所做的反驳已经足够充分了，同时考虑到这是一部生物学科普著作，我认为写到这里就可以了，不必再从伦理学层面反驳。

3.根据图书目录，试读内容所在小节的标题是_____。若想进一步了解试读内容提及的前文内容，应该阅读该书的第 章。（2分）

……

7. 请你结合图书目录和试读内容，写一条读者评论，反驳读者小明的观点。（5分）

阅读材料分为图书目录、试读内容、读者评论三个部分，构成了真实的阅读情境。节选试题（第3题和第7题）着眼于整本书阅读策略的获取，具有十分重要的导向作用。

这道题再次提醒我们，整本书阅读单元提供的两本书，可以作为检测对象本身出现，更应由此出发，引导师生关注社会科学类著作和长篇小说的阅读方法、技巧、能力。一些专家着眼于《红楼梦》的红学研究和《乡土中国》的社会学研究，这可能不是目前高中语文教学整本书阅读最需要展开的内容。更有人拘泥于试卷中是否出现这两本书的片段，甚至关注是否出现曹雪芹、费孝通的相关论述，实在是偏离了整本书阅读课程设置的初衷了。

以上这道社科类文本阅读题，巧妙嵌入大部头的社科类著作目录，检测学生“利用目录和索引来判断对自己最有用的章节”阅读策略的能力。试读部分讨论的问题是：人性的自私如何从生物学和社会伦理的角度进行解释；如果需要了解详细的推论过程，我们查一下目录可知，相关内容就在第七章第三节“进化论和伦理学：人性自私吗”里。

题目进一步追问：“若想进一步了解试读内容提及的前文内容，应该阅读该书第 章。”我们从试读部分第③段看到，“前文我们已经用……小丑鱼和海葵的共生等例子证明，生物体在各个层次上都可以形成合作乃至共生关系”，前文的信息集中于生物的合作共生关系，查目录，当在第六章。

根据目录判断哪些内容是自己需要的信息，或者根据信息判断该信息属于整本书目录的哪个条目之下，都是善于读目录的策略。这个能力在将来进一步的读书深造和学术研究中，是最基本、最重要的阅读素养。

第7题涉及信息的评价，指向的还是如何阅读目录。我们在无法知晓全书详细内容的情况下，可以根据目录，预判全书哪些内容对自己的阅读和研究有用，这是一项重要的阅读素养。试题设计成对读者评论的反驳，从测试的能力点上看，检测的是学生评价信息的能力。在这里我们应该关注的是，回答此题并非要求学生凭借自己的已有认知来评价信息——学生可能根本就不具备这种能力，也不需要这种能力；而是命题者在试题里给出相关信息，让学生凭借这些信息来进行判断。这里检测的是学生运用材料证实（反驳）观点的能力，也是找出观点与证据之间逻辑联系的能力。这也是语文学科的测试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