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概念理解到体系建构

摘要：阅读《乡土中国》，需要掌握理解概念的方法和建构知识体系的途径。具体地，可以采用“提炼概念，整体认知；梳理现象，分析特征；比喻对比，形象阐释；深入文化，全面理解；加以检验，迁移应用”等方法达成概念理解，再依据主要概念推出多个次要概念，从而实现体系建构。

关键词：高中语文；《乡土中国》；整本书阅读

研究中国乡村社会特点的学术著作《乡土中国》入选统编高中语文必修上册“整本书阅读”单元，成为高中生整本书阅读学习过程中的第一本学术著作。阅读《乡土中国》，不能仅理解书中相关概念，梳理内容思路，更重要的是掌握理解概念的方法和建构知识体系的途径。

一、分步达成概念理解

“概念”是反映对象特有属性或本质属性的一种思维形式。理解一个概念，最重要的是对这一概念的思维形式和本质属性加以提炼。根据作者所言：

我借“乡村社会学”这讲台来追究中国乡村社会的特点……这本小册子和我所写的《江村经济》《禄村农田》等调查报告性质不同。它不是一个具体社会的描写，而是从具体社会里提出的一些概念。

由此，我们可以推断，《乡土中国》中很多概念的得出，遵循一种乡村社会学思维，“从具体社会里提出一些概念”，这是一种归纳法提炼方式。为了更好地说明，下面以“差序格局”这一概念为例。

“差序格局”的内容主要出现于第四章，但当我认真阅读、梳理这一章内容时，却发现这一章对“差序格局”并没有明确而专业的概念定义，基本是在列举现象的过程中进行阐释——而这也是《乡土中国》的基本思维形式，即从众多现象中理解种种概念。究其原因，可能这本书是由课堂讲稿整理而成，是作者应《世纪评论》杂志之约写成的分期连载文章，其主要目的是便于学生听懂，读者读懂。这就决定了它与其他学术著作不同。

但是，我们进行《乡土中国》整本书阅读教学，还是有必要让学生对其中的相关概念有更科学的理解。我认为可从以下几步来操作。

（一）提炼概念，整体认知

按照“概念”的定义，“差序格局”应属“社会格局”的一种，其本质属性应是“差序”，即“差别秩序”。那么，“差别秩序”的定义，即以“己”为中心向外推，其范围大小依据中心势力厚薄而定，离“己”越远，关系越疏远。根据这一分析，“差序格局”的概念大致可以提炼为：中国乡土社会中，以“己”为中心，向外推及而形成的人与人之间亲疏有别，且具有伸缩性的社会结构格局。

（二）梳理现象，分析特征

既然本书是借助一个个现象来阐释概念的，那么，要想准确理解“差序格局”这一概念，就需要对现象加以梳理，再分析这些现象的特征表现。我们可以梳理出这些现象：（1）普通人家把垃圾往门口的街道上一倒，就算完事。（2）什么东西都向苏州城的小河沟里倾倒。（3）合住的院子、公共的走廊，尘灰堆积，满院荒草无人管。（4）“一表三千里”的亲属体系。（5）以自己为中心的街坊圈子大小，如贾家大观园，可以住姑表林黛玉、姨表薛宝钗，后来还住宝琴、岫烟，可最后势力一变，树倒猢狲散，缩成一小团。（6）苏秦潦倒时，“妻不以为夫，嫂不以为叔”。

对文中现象呈现的特点可做如下分析：

（1）以“自我”为中心。凡是公共的东西，都想占点便宜，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不管不顾。

（2）人与人之间关系界线不清晰。以势力大小和需求来确定自己的关系圈，势力大则圈子大，势力小则圈子小。

（三）比喻对比，形象阐释

除了列举现象，作者还运用比喻、对比的方式来阐释中国乡土社会结构，使得原本抽象的理论变得形象可感、通俗易懂。为了说明“差序格局”的概念，作者用了这样的两个比喻：

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而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

以“己”为中心，像石子一般投入水中，和别人所联系成的社会关系，不像团体中的分子一般大家立在一个平面上的，而是像水的波纹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远，也愈推愈薄。

为了便于读者理解，作者用生活中常见的现象——向水中扔石子来做比喻。比喻的生活化，让说理变得亲切。同时，作者又将“差序格局”和西洋的“团体格局”进行对比，在对比中使中国的“差序格局”概念变得更清晰。我将对比的内容梳理列表，如下页表1所示。表1中西社会结构模式对比

对比点团体格局（西洋）差序格局（中国）形象比喻像一捆柴石子击水泛起的波纹社会类型西洋社会的结构模式乡土社会的结构模式人际关系团体界线清楚群己关系具有伸缩性、模糊性社会观念人与人平等，一视同仁以“己”为中心，以“伦”为差序社会规范依“法”维持社会格局依“礼”维持社会格局（四）深入文化，全面理解

“乡土中国”并非从天而降，它是中国农村社会经过长时间发展而形成的一种独特的社会格局，无论是哪个时代的乡土社会，都有对以前的传承与延续，也有发展和创新。正是因为这样，我们要理解乡土中国的“差序格局”，就需要对中国古代文化有一定的认知。关于这一点，费孝通先生认识得极为透彻。他研究乡土中国是经过不断调查考证、阅读古籍思考而来的。为了使读者更深入地理解“差序格局”，他引述许多传统文化典籍中的相关阐述。如《礼记·祭统》里所讲“十伦：鬼神、君臣、父子、贵贱、亲疏、爵赏、夫妇、政事、长幼、上下，都是指差等”；孔子“推己及人”的论断，“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的差序格局的譬喻；等等。

有了这四个步骤，对“差序格局”这一概念的理解基本上就到位了。这本书中的其他概念也可依这四步模式来实现理解。

（五）加以检验，迁移应用

理解“差序格局”的概念后，也可以加以检验，看学生是否真的理解，是否能作出判断和迁移运用。教师可以找相关习题和话题让学生加以判断和讨论。

例如2022年浙江语文学考第15题：

下列事例不能体现“差序格局”的一项是（）

A. 苏秦游说失败之后，潦倒回乡，“妻不以为夫，嫂不以为叔”。

B. 两三家合住的院子，积满灰尘，长满荒草，谁也不想去清理。

C. 痛骂贪官的人遇到父亲贪污时，不但不骂，反代父亲掩饰。

D. 游牧部落成员间互相依赖，以团体形式在山林里求生。

如果学生能理解“差序格局”的含义，那么在解答这道题时就很容易得出正确答案为D项。

再如，联系《红楼梦》阅读，教师可以设计这样的思考：在《红楼梦》中，贾家与王、薛、林、史等家庭有种种亲族关系，请问：根据差序格局，在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这三位女性中，谁与贾宝玉的血缘关系最近？谁与贾宝玉的血缘关系最远？

教师甚至还可以设计联系现实的思考：微信朋友圈是差序格局的表现吗？你觉得微信朋友圈有哪些新特点？能否从你的观点中提炼出概念？

以上是一种学以致用的引导。学生有了这样的思维启发，就会运用类似的思维方式学习和思考，无形中达成了阅读方法的积累。

二、依据概念建构知识体系

如果把《乡土中国》这本书看作一条河流，那么本书中的任意一个概念都可看作河的“某一段”。概念与概念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有的概念体现文章的核心主旨，可以称其为主要概念；有的概念则是对主要概念的辅助性理解，我们姑且称其为次要概念。值得注意的是，很多次要概念是在阐释主要概念的过程中生成的。只理解主要概念，相当于只站在河流的“某一段”看风景，不能看清全貌。因此，还要根据主要概念上连下通，理解更多次要概念，构建知识体系。

还是以“差序格局”概念为例。仅做到理解“差序格局”这一概念，还只是一种孤立的理解，只有依据此概念形成知识体系，才能更全面地理解这一概念。按照“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的推演流程，前文已解决“是什么”，接着我们要思考为什么会出现差序格局这一社会格局。由此回溯，可以发现书的前三章由次要概念层层推进，到第四章才提出“差序格局”这个主要概念。

前三章讲述中国乡土社会差序格局形成的根源。作者从差序格局产生的土壤即乡土社会开始分析。乡土社会的基本特点有三，一是黏着土地，二是不流动性，三是熟人社会。次要概念“熟人社会”即没有陌生人的社会，每个人生于斯、长于斯、终于斯，靠亲密和长期的共同生活来配合相互行为。在这样的社会，人们几乎不需要文字，可以凭借经验口口相传。由此，出现以“自我”为中心向外拓展延伸的人际关系，这就是“差序格局”。

有了这些次要概念，就更能明白“差序格局”的“来龙”；再带着这样的思维线索去思考“差序格局”的“去脉”，即思考“差序格局”会产生怎样的社会效果。作者在《差序格局》这一章最后一段说道：

在差序格局中，社会关系是逐渐从一个一个人推出去的，是私人联系的增加，社会范围是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因之，我们传统社会里所有的社会道德也只在私人联系中发生意义。——这一点，我将留在下篇里提出来讨论了。

可见，接下来谈的内容应属于“差序格局”生出的次要概念。

“差序格局”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具有远近亲疏的差别性关系格局。因为有远近亲疏，就形成家或家族，次要概念“私德”随即产生。私德不是自私，不一定是为自己，可能是为某一圈关系的人。正如古人所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顺序是“己—家—国—天下”。如果为了“国”可损天下，这时的“国”就是私德。在乡土社会中，由最基础的单位“家族”“家庭”又延伸出“地缘”和“血缘”这两个次要概念。血缘是乡土社会的基本特征，强调年长者对年幼者具有强制权力。差序格局中会出现血缘关系，而血缘中的亲疏也是以“己”为中心的一种亲疏关系。

依据某一概念进行知识理解与梳理，所获得的知识是一种网状知识。各级知识有机联系在一起，便形成《乡土中国》的知识网络体系。这样抽丝剥茧的分析，能使学生一层层逐步理解全书的内容，从而形成整本书阅读的知识体系。从理解概念到体系建构，循序渐进，层层深入，是有效的学术类著作阅读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