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

摘要：英国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被普遍称为“生涯相关学习”（career-related learning）。英国自上世纪80年代起探索小学职业生涯启蒙教育至今，已经历早期探索、政策关怀、多方关照和继进完善四个阶段。其在实施过程中主要积累了三方面的具体经验——政府主导、学校落实和社会支持，并凸显出四种特征：多元化与阶段性的教育目标;课堂教学与实践活动相结合的教育形式;多方主体共同参与的协同合作教育网络;向弱势群体倾斜的教育公平诉求。借鉴英国的经验，我国应从完善小学职业生涯启蒙教育的课程体系、建构多方参与协同合作的教育网络、“两地”率先试点、“学校日程嵌入”四个方面着手，推动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进一步发展。

关键词：英国;小学;生涯相关学习;职业生涯启蒙教育

中图分类号：G7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5727（2022）09-0089-08

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十分重要：于个人，这一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直接影响学生未来的职业走向[1] ，且当今社会职业更新迅速、个人职业流动频繁，学生更需要在基础教育阶段早期就对最新的职业资讯以及职业发展趋势有所了解;于社会，小学阶段职业生涯启蒙教育的社会回报具有长期性、复杂性等特点，当下开展显得尤为重要。20世纪以来，欧美部分国家在小学职业生涯启蒙教育的探索中留下了一系列理论与实践经验。了解并反思他国相关经验正是当下我国开展小学职业生涯启蒙教育、构建系统性职业生涯启蒙教育体系的重要途径之一。

20世纪90年代以来，英国对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一直有所重视。2017年颁布的《职业生涯战略》（Careers Strategy）明确建议各小学在课程中加入与职业生涯启蒙教育相关的内容，并保证政府将提供资金支持[2]。宏观上，一个完善而连贯的英国职业生涯启蒙教育体系已形成;现实中，部分英国小学教师已具备职业生涯启蒙教育的意识和基本能力，且部分小学已经开展了职业生涯启蒙教育的相关教学活动[3]。英国在小学职业生涯启蒙教育领域已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经验，通过对其内涵和发展历程、具体经验及特征的了解，有助于进一步增强我国小学职业生涯启蒙教育意识，推动其路径开拓和实践探索。

一、英国生涯相关学习的概念及发展历程

英国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被更普遍地称为生涯相关学习（Career-related Learning，CRL），从而更精准地描述职业活动如何被嵌入小学教育教学工作[4]。

（一）英国生涯相关学习的概念

广义上，生涯相关学习包含三部分内容：职业教育（career education）;与工作相关的学习（work-related learning）;职业信息、职业建议和职业指导（careers information， advice and guidance）。职业教育是指帮助个人了解现有工作性质的教育活动;与工作相关的学习是一种为个人提供工作实践机会、使其获得工作相关知识和技能的教育活动;职业信息、职业建议和职业指导是上述两种活动的补充形式，旨在促进个体的职业自主发展、职业探索和自我管理[5]。在英国，个体通常借助政府建立的公共服务机构——连结组织（Connexions）来享受职业信息、职业建议和职业指导服务。

狭义上，生涯相关学习是指在学生童年时期开展的教育活动，旨在让学生间接或直接地接触学校教育阶段、中间过渡期和职业生涯时期，并从中获取与职业相关的广泛经验[6]。在该定义下，生涯相关学习包括以下教育目标：第一，通过职业了解课程和活动拓宽学生的视野，提高其职业抱负;第二，通过雇主参与活动、离散课程（discrete lessons）和主题周（themed weeks）等活动引导学生将学习和职业生活联系起来;第三，在课程与活动中提高学生的职业能力，如生活技能、财务意识等[7]。在小学阶段所开展的生涯相关学习不同于中学时期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它并不为学生提供岗位讯息或通过面试的策略，它注重的是拓宽学生的视野并使其对于自身个性特征及爱好有初步了解，为学生下一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和未来职场生活做好准备。

（二）英国生涯相关学习的发展历程

1.早期探索时期

早在20 世纪80年代，英国就已经开始关注中小学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1984年至1987年间，英国女王督导团（Her Majesty’s Inspectorate）颁布了十余份有关课程问题的文件，其中强调职业生涯教育要发展学生的自我意识、机会意识和决策意识，并倡导学校开设职业生涯启蒙教育课程，但很快这一发展势头却在随之到来的英国国家课程改革运动中遭到严重遏制[8]。同一时期，英国的部分小学就已经为5岁以上的学生提供职业准备（careers provision）[9]。这些早期职业生涯启蒙教育活动都是以各地自主开展为主，雇主皆自愿参与到生涯相关学习活动中来，教育质量也参差不齐，但这些个别活动为英国小学职业生涯启蒙教育规范化进程奠定了实践基础。

2.政策关怀时期

1990年末，英国政府开始逐步重视中小学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文件，但其重心落在中学11-16岁的青少年。直到2008年，国家卓越教育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for Education Excellence）提出了《小学工作世界意识课程，特别是有参与性的榜样》（Awareness of world of work sessions in primary schools， particularly with engaging role models）的建议，标志着小学阶段生涯相关学习开始纳入国家法规[10]。2009年，英国教育部启动了一个针对关键阶段2学生的生涯相关学习试点项目“探路者”，由政府资助，并于2010年发布了评估报告[11]。2010年，教育部更新的《7-19 岁职业生涯启蒙教育框架》（Careers Education Framework 7-19）代替了原有的针对 11-19 岁学生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框架，标志着英国职业生涯启蒙教育对象拓展到了小学生群体[12]。

3.多方关照时期

2010年以来，除了英国政府，英国的相关社会机构和团体组织以及议会也开始关注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2012年，职业教育和指导协会（Association for Careers Education and Guidance）发布了关于生涯学习的框架，其中提出了关键阶段2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和教师培训建议[13]。在2012年和2014年，教育与雇主机构（Education and Employers）相继推出“鼓舞未来”（Inspiring the future）和“小学未来”（Primary Future）项目，专注开展小学生涯相关学习活动[14]。2015年，职业发展研究所（the Career Development Institute）发布了一份框架并重点提出小学职业生涯启蒙教育的指导原则可参考八项盖茨比基准[15]。此外，议会委员会也开始逐渐重视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2013年，下议院教育委员会（House of Commons Education Committee）建议延长法定职业准备至小学阶段。2016年，上议院社会流动特别委员会（House of Lords Select Committee on Social Mobility）明确建议尽早开始职业生涯启蒙教育和指导[16]。

4.继进完善时期

近年来，英国正不断努力完善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其关注点从“如何实施”开始转向“如何完善实施”。在2017年颁布的《职业生涯战略》中，英国政府加大财政投入、鼓励各方合作、继续推广试点，以完善小学阶段的生涯相关学习[17]。2020年，为了应对新冠病毒疫情带来的现实阻碍，“小学未来”项目启动线上课程，来自英国各地的志愿者通过虚拟互动为孩子们提供职业生涯启蒙教育。近年来，英国对于STEM行业的发展越发重视，2021年7月英国教育部发布了最新的法定指导文件《为教育和培训者提供的职业指导和机会》（Careers guidance and access for education and training providers），规定孩子在11岁前必须与STEM雇主或与STEM职业的工作场所有过接触，或是参与过STEM相关的职业活动[18]。

二、英国开展生涯相关学习的经验

（一）政府主导

1.启动生涯相关学习试点

英国政府于2010年左右开始关注小学阶段的职业生涯启蒙教育并进行试点工作。2009年7月，为期15个月的“探路者”试点项目开启，由英国教育部在英国7个地区同时推进。该项目针对7岁至11岁的学生，其中6年级学生为主要试点对象。英国政府资助每个地方当局60 000英镑为试点专项资金，帮助学校举办雇员参与活动和学生参观企业等生涯相关学习活动，并帮助推动学校学科教学与生涯相关学习的融合发展。英国政府还委托国家教育研究基金会（National Foundation for Educational Research）评估该项试点，据评估所示，学生的确深化了对职业的理解，也给学生带来了多方面的影响，特别是对低收入家庭的儿童或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儿童影响最大[19]。

2.助力生涯相关学习推广

在生涯相关学习的推广落实过程中，英国政府的主要表现有财政支持、鼓励合作和集思广益。继“探路者”试点项目以来，英国政府持续为生涯相关学习提供财政支持。2017年，英国教育部颁布的文件《职业生涯战略》明确指出，政府在未来两年内的计划包括：将提供200万英镑用于试验小学阶段行之有效的职业生涯相关活动[20]。除了财政支持外，政府还鼓励各方广泛合作，并带头与“教育与雇主”（Education and Employers）、“职业与企业公司”（Careers and Enterprise Company）等专业机构建立更广泛的合作伙伴关系，探索在小学开展雇主参与活动等早期职业活动的新形式与新方法。除此之外，政府还广泛借鉴“探路者”计划和其他的实证研究数据、专家意见和专业机构相关报告，集思广益地完善政策指导，继续推进小学阶段生涯相关学习的落实工作。

（二）学校落实

1.学校内部的角色分工与协同合作

一般而言，英国小学职业生涯启蒙教育计划的落实都是由学校高层领导作出整体部署，集中协调员、课堂教师、校外合作组织的力量，将生涯相关学习嵌入到课程中去并实施活动[21]。各角色分工明确，保证每个角色都参与到生涯相关学习的建设中去。具体而言，学校高层领导是开展生涯相关学习的关键，他们应做到：确保生涯相关学习契合学校文化、符合学校发展计划且在其中居于重要地位，把握生涯相关学习总体实施进程，允许课堂教师的教学自由与学术自由。协调员是由一名或多名学校领导或教师担任的角色，专门负责组织生涯相关学习活动及其他相关事项，如联系雇主、提供教师专业发展的相关培训以及分享生涯相关学习最新研究成果。课堂教师的任务则更具体化：将生涯相关学习嵌入课堂教学，如引导学生思考知识的实践意义，在课程中训练职业技能、创新思维和沟通技巧等。多数情况下，课程教师会与校外雇主合作共同实现上述教学目标。综上所述，英国小学内部的生涯相关学习角色划分较为清晰，但并不完全固定，有其灵活性，如在规模较小的学校可以进行角色合并。

2.学校领导、教师的职后培训与专业发展

为防止学校领导、教师过分依赖校外人士对学生的指导从而降低自身职业生涯启蒙教育教学的要求和水平，英国小学对于领导、教师的职后培训和专业发展非常重视。培训和发展的内容涉及三个层面：第一，培养将生涯相关学习融入课程、教材的能力;第二，掌握职业相关的最新信息和劳动力市场最新动态;第三，识别并利用相关的教育资源组织生涯相关学习活动，如与家长、当地中学、企业、政府官员和职业服务公司等建立合作伙伴关系[22]。除了校内培训，英国小学还与社会专业机构组织合作开展教师的职后培训和专业发展[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