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持续共享思维理念的探析及启示

【摘要】英国持续共享思维理念的基本内涵包括“共享”和“持续”两个层面，其特征主要体现在：以语言为媒介传递和拓展思维;以认知发展为结果导向，重视教育契机;以信任关系为前提，强调教师的情感支持;以支架式教学法协助儿童拓展最近发展区。在早期教育实践中，首先，在物理、社会、情感层面构建安全的环境;其次，利用游戏情境触发持续共享思维;再次，采用开放式提问和建模维持持续共享思维状态;最后，借助可视化途径复盘持续共享思维。

【关键词】持续共享思维理念;师幼互动;儿童认知和社会性发展

【中图分类号】G6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03-0052-05

伊拉姆·西拉杰等英国学者在早期有效教学法项目中发现，在获得“优秀”水平的学前教育机构中，儿童与教师参与持续共享思维互动的比例较高。〔1〕随后，持续共享思维被证明是优秀学前教育机构的一个重要实践特征。〔2〕由此，持续共享思维理念得以产生。本文将深入分析持续共享思维理念的内涵、特征及其在早期教育中的实践，以期为我国学前教育的实践提供经验，促进儿童的高质量发展。

一、持续共享思维理念的内涵

持续共享思维理念指向两个或更多个体以智慧的方式，通过“一起工作”实现问题解决、概念阐明、活动评价、叙述拓展等，其中每位参与者都需要对整个思考过程做出贡献，并将其深化、拓展。〔3〕该理念的核心内涵主要体现在两方面：其一为“共享”，即教师与儿童针对同一个问题进行思考，相互启发;其二为“持续”，即教师与儿童对问题的思考是持久且深入的。

1.个体之间的共享思维互动

持续共享思维理念强调儿童与教师的高质量互动，师幼通常围绕一个话题展开深度对话，共同构建新的经验与思维模式。〔4〕在整个对话过程中，教师以尊重、关爱的方式与儿童互动，儿童被期待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儿童的每一种观点都将受到重视。〔5〕教师不断向儿童提供正向反馈，支持儿童的不同想法，引导其积极参与讨论。在这样的双向互动过程中，儿童与教师对某一问题逐步形成共同的或相互的理解。〔6〕与此同时儿童在整合原本零碎想法的基础上，不仅收获了新的经验，而且认知品质也得到了提升。因此，在持续共享思维理念中，重要的并非对话本身，而是儿童与教师通过对话所共同建构的思维模式。〔7〕

2.突出“持续”的状态

“持续”不仅指儿童与教师之间的对话会持续一段时间，而且强调教师应始终以持续共享思维理念与儿童互动和对话，并关注由此给儿童带来的持续影响。具体而言，“持续”的状态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指当下儿童与教师的对话需要持续到自然结束，即儿童与教师的对话并不是在得到合理答案之后就立刻停止，而是让其自然结束。〔8〕另一方面则关注对话对儿童思维的持久启发。儿童的深度思考并没有随着对话的结束而结束，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儿童可能还会不断提起这个话题。这意味着对话中的学习将持续影响着儿童，教师需要敏锐地捕捉儿童的学习线，延续儿童的学习，不断帮助儿童建立新经验与已有经验之间的联系，逐渐拓展儿童的认知结构。〔9〕

二、持续共享思维理念的特征

1.以语言为媒介传递和拓展思维

在持续共享思维理念中，语言是对话的媒介，思维是互动的内容，借助语言推动思维的参与及拓展。〔10〕维果斯基在关于语言与思维关系的理论中指出，儿童两岁时语言就和思维联系起来。因而，语言不仅是儿童与外界联系的外在媒介，而且构成其思维的内在模式。〔11〕儿童的思维过程源自他（她）们已有的语言结构。〔12〕儿童借助语言来理解世界，处理外界繁冗的信息。因而，儿童语言能力的发展也会推动其思维品质的进阶。

2.以认知发展为结果导向，重视教育契机

持续共享思维具有机会主义的特点。它并非总是发生在固定的课堂上，而是更多发生在随机涌现的教学情境中。〔13，14〕这就需要教师时刻留意，抓住时机促进儿童学习的深化。持续共享思维理念强调，教师与儿童就日常情境中临时遇到的问题，共同寻求解决方案、执行方案，并进行反思，最终导向儿童深度学习的产生。在这一过程中儿童的认知得到了建构与发展。〔15〕另外，儿童的学习并不需要特别的设计，而是需要教师在日常情境中捕捉能推动儿童学习发生的机会，并就此展开探索。因而，持续共享思维理念注重抓住教育契机，强调在帮助儿童解决当下问题的过程中，拓展其认知方式，促进其认知能力发展。

3.以信任关系为前提，强调教师的情感支持

教师的情感支持是持续共享思维发生的关键要素之一，帮助教师与儿童建立了情感纽带，并形成了安全的依恋关系。〔16〕一方面，基于相互信任的关系，教师将儿童视为平等的参与者，尊重儿童的对话主导权，相信儿童可以通过自己的思考解决问题。教师退身为积极的观察者，给予儿童时间和机会去探索，并正向反馈儿童的努力，但在儿童遇到瓶颈时，教师也会及时响应儿童的需求，给予相应的支持，引导儿童将思考过程继续推进。〔17〕另一方面，教师与儿童间的信任关系也会鼓励儿童更加大胆地表达、尝试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更多地主导互动的过程，并在遇到问题时能积极寻求教师的帮助，一起推动问题的解决。〔18〕教师的情感支持实现了儿童与教师之间的双向信任，不仅能够反向支持教师相信儿童的主导能力，而且能正向支持儿童在教师的引导下主导问题解决的过程，在不断自主尝试中积累新经验。

4.以支架式教学法协助儿童拓展最近发展区

持续共享思维理念更强调儿童在与教师对话和互动过程中的主导地位，而教师则通过提供脚手架推动儿童思考，帮助儿童拓展其最近发展区。〔19〕具体而言，在对话互动中，教师依据儿童目前的及其能够达到的能力与水平，通过多种方式为儿童提供脚手架，支持儿童借助新方式解决当下的问题，有目的地拓展对话的内容，帮助儿童实现能力与认知水平的发展。当教师确定儿童掌握了成功的结果时，即儿童知道凭借自身的力量需要实现什么时，教师会撤回脚手架，放手并推动儿童独立完成，实现认知水平进阶的最后一步。〔20〕

三、持续共享思维理念在早期教育中的实践

1.构建推动持续共享思维发生的环境

基于物理、社会、情感三个层面构建一个安全的环境，激发儿童的深度思考，推动持续共享思维的发生。在物理层面，构建一个安静的区域，使儿童可以坐下来思考或相互讨论，并确保他（她）们对这个空间的控制权，即在征得儿童允许的情况下，教师才能加入对话。〔21〕这样的物理环境赋予了儿童安全感与自由，具有一定的吸引力，能够使儿童保持更持久的专注。在社会层面，教师与儿童平等对话，鼓励儿童表达自己的想法，帮助儿童建立对自己和他人的积极态度。在情感层面，教师与儿童构建亲密、热情、支持的关系，使儿童感受到来自教师的欢迎、包容与尊重。〔22〕当儿童感受到他（她）们在对话中的巨大贡献时，会自然而然产生自尊与幸福感，从而更加积极地参与思考过程。对于儿童而言，积极的环境是具有启发性的，能够推动他（她）们在环境中通过与人和事件的互动，构建新的理解，进行主动学习。

2.利用游戏情境触发持续共享思维

持续共享思维与直接教学最终都指向儿童的认知发展，而与直接教学的任务中心化不同，持续共享思维是依托游戏情境促进儿童的学习。〔23〕在游戏情境中，儿童会保持充沛的动力和高度的专注力，自发生成构建新知识的内驱力，展现出学习的愿望，因而基于游戏情境的学习对儿童的认知发展至关重要。〔24〕教师通过为儿童构建可以自由选择的游戏情境，触发持续共享思维的发生。另外，教师以游戏角色的身份融入儿童的游戏，创造机会扩展儿童原本的游戏，并引入新元素丰富游戏情境，挑战儿童的已有认知，从而与儿童共同建构新经验。〔25〕在基于游戏情境的学习中，儿童不再是被教导的对象，在面对游戏情境中的挑战时，会自发地生成对新知识的需求，以推动游戏发展为目标，与教师建立起持续共享思维对话，构建新的认知路径。

3.采用开放式提问和建模维持持续共享思维状态

为维持持续共享思维状态，教师不仅要充分尊重儿童的想法，鼓励儿童参与思考的过程，而且要挑战和拓展儿童的思维。开放式提问（open questions）和建模（modeling）是教师可采用的两种关键策略。

开放式提问分为“开放”和“明显开放”两个层次。在“开放”层次教师会期望儿童有一个以上的问题答案，如“你能想到其他以字母L开头的单词吗？”“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只羊？”而在“明显开放”层次，问题的答案是没有限制、完全开放的，只要求儿童言之有理，如“你知道它们的味道取决于什么吗？”。〔26〕因而，相较于“开放”层次，“明显开放”层次更需要儿童阐述自己的想法和思考，并陈述理由。

开放式提问可以提供给儿童新的思考方向，而建模可以为儿童提供新经验。建模包括成人“示范”与“口头指导”。其中，成人“示范”可以是通过向儿童展示新的操作方法拓展其认知。例如，当叔叔发现哈利对葵花籽容器的声音感兴趣并试图控制它发声时，便有节奏地敲打容器，并向哈利发出邀请。〔27〕在这个案例中，成人捕捉到儿童对容器发出的声音感兴趣，于是示范如何敲打容器使它有节奏地发出声音，拓展了儿童对音乐节奏的科学理解。此外，成人“示范”还可以是向儿童展示一种思维模式。例如，儿童好奇甲壳虫为什么会停在自己的手心，教师回应道：“我觉得是它在你的手心里觉得很暖和，甲壳虫喜欢暖和。或者也许这是一只不会飞的昆虫，你觉得呢？”〔28〕教师先提出自己的假设，再阐述假设的来源或理由，向儿童示范逻辑推理的思维模式，接着将问题抛向儿童，邀请其表明自己的猜测及理由。通过教师的建模，儿童可以在模仿教师思维模式的过程中获得新的认知经验。“口头指导”包括邀请儿童进行阐述、向儿童提供经验、帮助儿童理清思路、提醒儿童以及向儿童提出另一观点等，如“我想知道更多的信息”“所以你认为如果我在水里煮石头，它会融化是吗？”等。〔29〕

借助开放式提问和建模，教师一方面给儿童提出了新挑战，另一方面也为其解决问题提供了新方向，使儿童借助教师搭建的脚手架跳脱原有模式，获得新的认知成就。

4.借助可视化途径复盘持续共享思维

持续共享思维理念强调高质量的师幼互动和对话，因而需要借助可视化的监测帮助幼儿园教师复盘持续共享思维。研究者亚历山德拉·怀贝尔使用录像设备记录幼儿园中的师幼对话，借助语言会话分析和扎根理论复盘持续共享思维，并探索推动持续共享思维对话的策略。具体过程如下：首先，使用不同颜色标记每位参与对话的人员，并根据时间进度以线性方式呈现每个时间段里参与对话的人员;其次，在时间轴下面标记每个时间段对话的进展，并用相应的颜色标注每位人员在该时间段对话中的贡献;最后，进一步对每位人员的话语进行编码和分析，总结概括推动持续共享思维对话的关键策略。〔30〕通过可视化方式，语言策略、群体动态、发展过程之间的联系能够更加清晰地展现出来。教师不仅可以直观地看到对话的整个过程，总结推动持续共享思维对话的关键要素，而且能看到其中的欠缺与不足，从而积累经验、提高自己的互动技巧。

四、持续共享思维理念的教育启示

1.采用开放式提问和建模，促进儿童深度学习

持续共享思维理念的实施不需要特别的教学设计，而是强调教学的日常化。教师就随机遇到的问题，与儿童进行互动，启发儿童思考，从而推动儿童的深度学习。〔31〕借鉴持续共享思维理念，教师可以采用开放式提问和建模推动儿童进入深度学习状态。通过开放式提问，教师鼓励儿童运用已有经验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这样的提问方式虽然对答案没有限制，但却能推动儿童深入思考，引导儿童有意识地自证观点的合理性。通过建模，教师向儿童展示新的操作方法和逻辑推理方式，帮助儿童获得新经验，建立更高阶的思维模式。在持续共享思维过程中，教师引导儿童走出了固有的思维模式，丰富了认知经验，并在其原有基础上引入了更科学、高阶的认知方法。这些方法在儿童的思考中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深化了儿童的学习，提升了其学习的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