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

【关键词】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学前融合教育；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

【中图分类号】G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3）1/2-0051-05

自闭谱系障碍（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ASD），也称孤独症，是一种以社会沟通与交往缺陷、兴趣狭窄和行为刻板为核心障碍的广泛性发育障碍。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2022年印发《0—6岁儿童孤独症筛查干预服务规范（试行）》，指出“我国儿童孤独症约为7‰，严重危害儿童健康和家庭幸福”。早期干预是指对从出生到6—8岁，在身体发育、认知发育、语言发育、社会适应能力发展等一个或多个领域已经发生障碍、发展迟缓及可能发展迟缓的儿童进行的预防、鉴别、治疗、教育和训练，以满足特殊儿童的发展需求，促进儿童发展。早开展个别化的、符合特殊儿童身心需要的早期干预，可以促进特殊儿童康复，使其获得最优发展。在学前融合教育环境中，教师可以考虑应用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弥补当前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早期干预的不足，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发展。

一、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简介

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英文名为JASPER（Joint Attention，Symbolic Play，Engagement and Regulation Model），优势在于直接针对自闭谱系障碍的核心缺陷，以游戏为基础，能够有效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发展。这是一种针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核心缺陷的行为干预模式。它针对社会沟通的基础——共同注意、模仿和游戏，使用自然主义策略来增加社会沟通的频率和复杂度，并由家长和教师实施干预，以促进多情境、多活动的泛化，实现技能长时间的维持。

二、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的优势

1.针对核心缺陷进行干预

自闭谱系障碍早期干预的众多方法都有深厚的行为主义理论基础，其中的大多数干预技术和教学策略属于应用行为分析的范畴。这类技术具有以成人为主导、高度结构化、分解技能和不断重复的特点。尽管行为主义导向的干预技术能够改善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某些领域的发展结果，但训练的重点在于外部、显性的行为，未能充分涉及自闭谱系障碍的核心缺陷，如社会沟通等行为所涉及的社会情绪、社交思维等内隐的情感倾向和思维能力。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试图在游戏过程中不断增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主动性，增加游戏多样性，直接针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社会沟通方面的障碍以及重复刻板的行为特点进行干预。一系列实证研究已经证明了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针对自闭谱系障碍核心缺陷干预的有效性。

2.具有发展导向的理念

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具有发展导向而非问题导向的理念，注重在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现有的游戏水平上开展活动，使儿童能够顺利参与游戏。在此基础上，教师可以进行适当拓展，使得游戏的困难度和复杂度在共同注意、参与和调节几个因素上有所提升，从而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发展。它的目标不是矫正或纠正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某种问题行为或不恰当的表现，而是依托最近发展区理论，促使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原有水平上得到拓展和提高，获得大量快乐、成功的体验。

3.以儿童主导的游戏为基础

当前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到游戏和真实情境中的干预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发展的意义和作用。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早期干预亟待从关注儿童单个的行为和儿童的行为本身，提升到关注儿童发展的系统性和儿童生活的自然情境，从更加宏观的视角看待儿童的身心发展，以自然的、可持续发展的方式在对儿童有意义的情境中为儿童提供具备发展适宜性的学习经验。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以儿童主导的游戏为基础，成人在旁起拓展作用。蒙台梭利称“游戏是儿童的工作”。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选择以儿童主导的游戏作为干预的主要方法，有助于通过游戏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语言能力、问题解决能力、灵活性、想象力和象征性游戏能力等的发展，并减少问题行为。

4.有利于提高融合教育质量

许多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早期干预是以个训为主的，与融合教育的宗旨不符。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有利于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学前融合教育质量的提高。如前文所述，它以儿童主导的游戏为基础，而游戏正是普通幼儿园中必不可少的活动。这一模式可以帮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幼儿园中充分参与游戏。这一模式可由教师、影子教师实施，也可以由同伴介入，形式灵活多样，便于在幼儿园中实施，能够增进师幼互动和同伴互动，促进学前融合教育发展。

三、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的实施步骤

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的目标是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共同注意发展，使其游戏技能得到提升，并促进其言语和非言语沟通能力的发展。具体步骤见图1。从图1可以看出，这一干预模式是循环开展的。

1.评估儿童的共同注意、游戏与参与水平

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实施准确而有针对性的评估是有效干预的基础。评估有助于干预者掌握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技能水平和优势、短板等。干预者可以使用《简版游戏与沟通评估量表》测查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共同注意、提要求、语言和游戏等方面的水平，了解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关键技能的发展情况。在干预开始2—3个月后，干预者应当再次进行评估，以此作为干预进展的监测依据。

2.选择适宜的干预目标

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的目标主要包括两方面，分别是沟通和参与。在沟通方面，包括提要求和共同注意两个维度。提要求和共同注意都有各自的发展阶段。提要求的三个发展阶段分别是：用手触碰提要求（用手触碰一件物品，表示自己想要这件物品）、用手指着提要求（用手指着一件物品但未碰到，表示自己想要这件物品）、口头提要求（口头提出要求，表明自己想要一件物品）。共同注意的四个发展阶段分别是：通过用手指着来分享（用手指着一件物品，邀请别人来观看）、通过展示来分享（展示一件物品，邀请别人来观看）、通过赠送来分享（送给别人一件物品）、共同注视（用眼神示意他人和自己一起看一件物品）。在参与方面，五个发展阶段分别是：未参与（处于游离状态，与他人没有互动）、观望其他人的参与（观看他人活动，但没有互动）、用物参与（通过共同操作一件物品、共同分享一件物品来进行互动）、被支持下的互动参与（在另一人的提示和帮助下能够与人互动）、协同的互动参与（自主、顺畅地与人互动）。干预者应当根据评估所得，选择适宜的干预目标，从而使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现有水平上得到发展。

3.多主体协作

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既可以由教师实施，也在照料者介入、同伴介入的干预实践中取得良好效果，还在远程实施中表现出良好的效果。由此可见，这一干预模式在幼儿园、个训机构、家庭等场所均能实施。幼儿园教师、影子教师、治疗师、家长等都应当学习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的实施方法，以便多主体协作，共同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发展。

4.调整学习环境

在正式开始干预前，干预者应当根据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兴趣和偏好选择游戏材料，并清除环境中的多余材料和无关刺激。这有助于维持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参与游戏的动机，减少分心。干预者还应当根据游戏材料选择适合操作的场地（地面上或桌面上）。如果是个别化干预，那么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和教师应当面对面坐。这样的位置安排能够促进他们的互动。如果是集体活动室，那么干预者可以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挑选沟通与参与技能较强的同伴当“小榜样”。干预者如果想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提供额外的支持，那也应当在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视线范围内就坐。这里使用的策略被称为环境安排。

5.儿童自主游戏，干预者模仿和示范游戏方式

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坐好后开始接触游戏材料，选择自己喜欢的操作方法，自主开展游戏活动。干预者主要观察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操作方式，因为儿童的操作方式可能是单一和重复的。干预者可以先模仿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操作方式参与游戏，以平等的身份和儿童轮流进行操作，然后进行操作示范，引导儿童模仿。这里使用的策略被称为模仿和示范游戏。

另外，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不主张对儿童进行口头语言表扬，因为在自然的游戏场景中很少有人对儿童的一举一动进行口头赞扬。教师只使用语言来维持游戏常规以及为儿童提供帮助，使儿童在持续的游戏参与中获得愉悦感和成就感，从而获得自然强化。这一策略被称为言语技巧。

6.建立、拓展游戏常规，促进儿童沟通与参与技能发展

游戏常规是指儿童和教师共同参与的、重复的、固定的材料操作方式。当游戏的常规已经建立并稳定后，教师通过在游戏元素、材料操作方式上加入一些小的变化来提升游戏的多样性和难度。之后，教师和儿童以拓展过的模式作为新的游戏常规进行游戏。如此往复。在反复建立、拓展游戏常规的过程中，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沟通和参与技能得到提升。这里使用的策略被称为建立并拓展游戏常规。

7.再次评估儿童的共同注意、游戏与参与水平

经过一段时间的游戏与拓展后，干预者再次进行评估，以监控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共同注意、游戏与参与等方面的发展，从而及时调整干预措施，并根据儿童新的水平设置新的干预目标，开始新一轮的干预。

在学前融合教育环境中，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具有三级支持系统，可以在普遍支持、针对性支持和个别化干预三种强度下实施，从而满足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个别需要，更好地开展学前融合教育（见图2）。

在普遍支持强度下，在集体游戏和自由游戏中，教师可以给班级中包括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内的全部儿童同等强度的支持和指令，不必额外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提供支持。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的一些实施策略，如环境安排、模仿和示范游戏、言语技巧，可以被当作普遍性的教学和指导策略，面向全体儿童使用。比如，在游戏环节中去除不必要的干扰物，使儿童能够专心探索（环境安排）；儿童尝试新颖的游戏方法时，教师可以在旁边模仿，体会儿童的思维过程，在儿童操作遇到困难时再进行示范（模仿和示范游戏）；减少对儿童的口头表扬，避免儿童是为了获得教师的表扬而进行游戏，保护儿童在游戏过程中自然获得的愉悦感和成就感（言语技巧）。

当在普遍支持强度下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不能参与游戏或参与存在困难时，干预者可以提供针对性支持。教师、影子教师可以利用干预模式的各种策略，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提供额外的帮助。例如，当自闭谱系障碍儿童重复地进行简单操作时，干预者适时介入，帮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拓展游戏常规，并在此过程中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沟通和参与能力的发展。又如，当自闭谱系障碍儿童长时间自顾自地玩耍，与同伴缺乏互动时，干预者可以按照确定的干预目标，引导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观察他人操作、分享自己的游戏方式，使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沟通和参与水平有所提升。

当在针对性支持强度下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仍然无法参与班级活动时，干预者应当考虑个别化干预强度，综合应用多种策略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进行个别化干预。例如，将儿童带到活动室中无人的区角进行干预；与家长密切合作，在干预机构和家庭中同时实施干预等。

四、实施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的注意事项

1.正确认识游戏，激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参与动机

游戏能够促进儿童大脑额叶发育，帮助儿童获得基础技能，并为儿童所有领域的发展创设条件。游戏是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实施的基础，具有深刻的理论意义和内涵。实施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时应充分尊重游戏本身的特性，即理解游戏是儿童主动、自发参与的，使儿童感到愉快的活动；儿童的游戏有差异性，偏好的游戏类型和操作方法不相同。干预者不能将游戏混淆为“干预活动”，为了达到干预目标而强迫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进行游戏、迫使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参与同样的游戏等。干预者应当重视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兴趣和个人偏好，通过环境创设等方式激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参与动机，吸引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参与游戏。另外，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采用动态评估的方式，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进行阶段性的、持续的评估，一方面是为了监测干预效果和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发展情况，另一方面是为了根据评估结果设定新的干预目标，从而保证干预目标始终有适宜的难度，持续激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参与动机。

2.采用多样化的实施方式，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参与

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有多样化的实施方式。从实施主体来讲，可以由家长、教师、治疗师实施。从实施的场所来讲，可以在家庭、幼儿园和干预机构中进行。从实施的个别化程度来看，有普遍支持、针对性支持和个别化干预等不同强度。即使自闭谱系障碍儿童需要个训，个训的目标仍然是提升其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能力。这一方面是针对自闭谱系障碍的核心缺陷进行干预，另一方面是为了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融入社会。在学前融合教育环境里，游戏是幼儿园一日生活的重要内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个别化干预和针对性支持中所获得的提升以及积累的参与游戏的经验，有助于其在融合教育环境中更加充分、自如地参与其中。

3.接受专业的培训和督导，保障干预实施的准确性

干预实施的准确性是指在多大程度上按照干预所设置的目标来实施干预策略。干预者实施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前应当接受专门的培训和督导，详细、准确掌握共同注意、象征性游戏、参与和调节干预模式的策略、实施方法和其他注意事项。在接受培训后，干预者还应当接受一段时间的督导，提交干预视频及反思，由督导人员进行反馈和评分，从而不断提高干预的准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