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来信(106)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张小民 王立钢 爱典 晓倩)
国骂与中式民间监督
济南 王立纲
笔者居住的小区近日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颇耐人寻味。开始,有些居民手懒,把垃圾顺手倒在了路边楼下,此后,其他人也便如法炮制,很快该处便有了一大堆垃圾。一天,可能是该楼的主人在墙上用大字写了“谁在此处扔垃圾,他全家死光光”几个大字,像是高僧大佛的一句咒语,果然灵验,此后,再也没有人往这里扔垃圾了。每当人们路过这里时,也往往对那几个大字肃然起敬,生怕打扰了它们。多么善良的人们,又是多么歹毒的咒语啊。
这让我想到了我们的舆论监督,对一些事情(包括随处扔垃圾这一太平常的恶习),报纸、广播、电视曝光不管用,罚款不管用,而一句普通的国骂却能立竿见影,令一切丑行在其面前甘拜下风,可谓以毒攻毒用对了药。对于什么素质的人用什么办法才有效,这很值得有关管理者深思。
从这事,可以看出很多问题。一是我们的确还处在初级阶段,国民的文明素质、心理素质、公德意识的确不能高估。二是有关管理部门监管的无力,大量的社区事务还要当事人自己处理。三是人与人之间的仇视比友善多,这的确不应该,公交车上动辄吵架、对骂,人人都有一肚子火要发,欲置他人死地而后快,这是一种很不健康的心理。四是人们对丑行的默认乃至跟随,不是自觉地抵制某种不良行为,而是在别人不知的情况下,也愿偶尔为之,只要与己无害。
民主,老百姓自己的事
南京 王学权
10年前,柏林墙倒塌时,我还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根本搞不懂什么叫“政治”,也不清楚什么叫“民主”、“专制”。直到10年后的今天,应当说,自己才算是听到了柏林墙倒塌的声音。
冰冷的水泥在铁锤下飞溅如雨,作为“民主”与“专制”分水岭象征的铁幕化成粉末。10年后的今天,虽然人们承认精神上的铁幕依然存在,但是,这并不构成对当时这一幕的否定。毕竟,由人民参与的民主在此刻成为现实。就像95%以上的中国农民参与了去年的最基层选举一样,它让我们第一次认识到:民主不是政治家的恩赐,它是我们老百姓自己的事。
爱看热闹
读者 爱典
活到30岁,我忽然发现自己落下个爱看热闹的毛病。
比如北约轰炸南联盟的时候,我一点正义感没有地盼着北约出动地面部队,因为这样我就有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的热闹看了。结果南联盟硬到最后却软了,颇让我心头失落了很久。
再比如香港一个经常在电影里当替身的演员打算开车飞跃黄河,弄得咱们好多有头脸的名人都去捧场壮行,还悲壮地扯上了爱国主义。可我心里就憋着车能栽下去。这样说真有点没心没肺,可据我的科学常识,那种情况下车过不去属于小概率事件,都是人为地在捏造紧张气氛。所以我就盼着有所变化。
前两年世界杯也是这样。比赛期间我在北京出差,每天半夜在宾馆看球喝啤酒,来劲了咋呼几嗓子。其实以前我只看中国队和外国队踢球,无论美洲杯还是欧洲联赛一概没兴趣,国内的甲A甲B就更免提。可我在大学期间就会在中国队输球后把扫帚点成火把,从五楼宿舍的窗口扔下去。因此我看球纯粹是瞎起哄。
关于足球赛季我是这样理解的:政府默许的群众性的一般不导致刑事处罚的撒疯兼越轨的联欢活动。因此这种热闹不玩白不玩。
决赛前夜我打的回宾馆。司机大哥是专业球迷,从四通桥到建国门,一路给我恶补足球知识。我没好意思告诉他世界杯前我只在画报上见过罗纳尔多长什么模样。下车前司机大哥预测巴西队将灌法国队三个球,我随口回答说还保不准谁灌谁呢。说完我就后悔了。果然司机大哥不再搭理我,付钱时票也没撕就开走了。可是事实证明我说对了,对此我颇得意了一阵。这说明,真理有时是掌握在看热闹的外行手里的。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热闹都看。比如街头打架、名人离婚之类的就不爱看。文艺圈的热闹最多,人家专门起了个挺高雅的名字,叫“花絮”。可我也不爱看花絮。看热闹也有个品位问题,不能瞎看。
再就是我爱看热闹可不爱凑热闹:什么热闹都不爱凑,一看人多就主动一边儿待着去。好在许多热闹由于客观条件所限,本来就不带你玩。这说明热闹也不是想凑就凑的,有时候只能看热闹而不能凑热闹。
我想和我一样情况的肯定还有不少,只不过是不好意思说或者聪明到不想说,或许这就是王小波所谓“沉默的大多数”。
从深层次看,爱看热闹也是热爱生活的表现。能从淡出鸟来的生活中找到乐趣,让麻木的心灵起些波澜,也是生活的一种技巧。因此爱看热闹,不仅合理,而且必要。
我之所以要想方设法找理由为看热闹正名,而且还老不忘把自己从一般的看热闹中摘出去,是因为爱看热闹这名声还是有点不大好听,和街头的闲懒汉、长舌妇等等词汇比较易于联想。因此虽然爱看热闹,可面子还是要的,这牌坊总得立一立。
给爱看热闹正了名分,心理就平衡许多了。可最近一个例子使我对自己的深层动机产生了动摇。事情是这样的:澳门回归那天晚上,我在家里上网。那天咱们国和葡萄牙国的一把手都去了,特庄重特严肃。可根据我的经验,像这样的大型活动一般不会出事儿,香港回归、国庆阅兵都是这样,所以我看了两眼电视,就回房间上网去了。可突然听见外屋正看降旗仪式的我妈一阵大笑。我急忙出来,我妈告诉我说,她看到澳门负责降旗的仪仗队的一个伙计因为紧张,正步时手脚走成了一顺。于是我立马来了精神,熬夜从头到尾看了回重播,第二天又看了遍凤凰卫视不同版本的重播,终于看清楚了。总之,为了看那个花絮,我复习了三遍回归仪式,笑了三回。
事后一想,受了国家这么多年教育,好歹也算个读过书的人,可这爱看热闹的毛病老没改造好。所以一想起这事还是脸红心跳臊得慌。
我看评估
合肥 晓倩
周二,总算盼来了评估组。本校为迎接“评估”忙里忙外折腾了一个多月,又刷墙又围栏杆,闹得鸡犬不宁。
本来,学校门口的脏乱差可谓有目共睹。一下课,鸡蛋饼、麻辣串的香味弥漫整个门口,现在,为了树起“示范”形象,学校从门楼一直拉到二门,一条长长的铁栏杆,把这些小吃全隔在外面,现在便有了一种更为壮观的景象:一下课,先冲出教室,再绕过门卫,最后奔到栏杆前。一双、二双、三双……小手们,大手们里外穿梭,不明实情的还以为××少管所到了休息放风时间。原先去动物园看猴子也没这么热闹。
到了该改善校园环境的时候了,我们的学校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可不是吗?一到星期五,雷打不动的辅导课改为全校卫生大扫除。其实地上本没有脏,扫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脏。检查组来的这几天,一天扫个五六次,可是正常,一下课,便有人提着拖把,拎着水桶,匆忙的干活。我看,要使评估组在学校“环境卫生”栏上打上满分,还不如每位老师和同学人手一把牙刷,蹲在广场上刷地砖算了,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好方法啊!
为了迎接评估组,校领导们可费尽了心思。每周下午折腾几堂活动课不说,为了体现本校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又成立了什么“黄梅戏剧小组”、“校园交响乐团”,一到下午,便咿咿呀呀的唱啊、拉啊,好像真能在本世纪末诞生出几位音乐家似的。这还不算什么,体育组为了预防检查当日广播出现故障,专门派人增装了四个立体大音箱,每天也得适时练练,这可好了,一边正“左手定则”、“右手定则”忙得不亦乐乎,那边高响:下面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为了展现本校的教学风貌,学校还煞费苦心地排了什么推荐听课表和推荐班会,这下更精彩了,没有课的班级兴奋得跟过年似的,有课的班级个个如临大敌,学生老师全面备战,演戏一样排了N遍,生怕出什么漏子。近日来校园里流行一句:“不能给学校挣分,也千万别给它丢分,否则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学校的五星红旗已经在雄壮的国歌声中升起了多次(为了拍摄录像)检查组织快来了,花草树木都不敢出气,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