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年·Annus Mirabilis

作者:鲁伊

(文 / 鲁伊)

“怎么可以这么完整的忘记,大家还以为会发生奇迹”,想起张楚的这首老歌,是在去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的路上。12月16日,瑞士和德国驻华大使馆共同主办的“爱因斯坦奖”项目在那里正式启动。从时间上看,这个项目很可能将成为爱因斯坦奇迹年百年系列庆祝活动的尾声。

奇迹年,拉丁文是Annus Mirabilis,通常指某个发生众多里程碑事件的年份。在不同语境下,它可以分指不同的年份。比如,1666年,英国舰队战胜荷兰舰队,伦敦重建,英王文治武功煊赫一时,遂被诗人和世人颂为奇迹年。还是在1666年,24岁的牛顿发明了微积分、建立了光学理论的基础、发现了运动定律,政治上的奇迹年概念由此被引入科学界。又比如,《荒原》和《尤利西斯》先后发表的1922年,亦是文学评论家津津乐道的现代文学奇迹年。

不过,现在最广为人所知的奇迹年是1905年。那一年,26岁的专利局小职员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接连发表了5篇改变整个20世纪物理学面貌的论文,开创了现代物理学研究的三大方向。为了庆祝爱因斯坦奇迹年100周年,2004年6月,联合国大会正式将2005年定为“国际物理年”。

爱因斯坦拿诺贝尔奖那会儿,德国和瑞士曾经为他到底算哪国人打得不亦乐乎,今年的奇迹年百年纪念活动,两个国家却步调一致得紧。德国使馆科技处的一等参赞柯海明(Hartmut Keune)说,想开点儿,无论是德国人还是瑞士人,总比我跟人一提到爱因斯坦,回答就是美国科学家强吧。

最新设立的这个爱因斯坦奖,将从33名获教育部和中科院推荐的“最优秀的”物理学科博士研究生中选出18位,到德国和瑞士游学3周。说实话,如果是为了纪念爱因斯坦,这奖未免显得有些黑色幽默:众所周知,无论是按100年前的标准还是100年后的标准,爱因斯坦都实在算不上好学生。事实上,毕业的时候,爱因斯坦是同班同学中唯一一个没能留校担任助教的学生,博士论文也没有通过。倘若爱因斯坦重生而来申请这个奖项,恐怕连获得提名的可能都没有。幸好,瑞士驻华大使丹特·马提内力(Dante Martinelli)补充说,这个奖项只要能让那些准备从事物理研究的中国博士生在蜂拥到美国去之前对欧洲的学术有所了解,就已经达成使命。奇迹年的意义更大的在于对过去100年物理学进展的回顾和总结,而不在于能不能刺激出或找到一个新的爱因斯坦。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多少让人有点儿惆怅:从去年就开始被期待的国际物理年和爱因斯坦奇迹年百年,居然这么快就要过去了。而且,居然真的像当初人们预测的那样,没有任何奇迹发生。虽然物理学界试图通过纪念爱因斯坦这个不世出的科学明星来提高公众对物理学的了解,扭转近年来物理学的低迷之气,但一年将尽,除了年初施罗德把E=MC2投射到国会大楼上的神来之笔,好像一切一如过往,展览、图书、纪录片、专题报道,都显得暮气沉沉。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之一罗伊·格劳伯(Roy Glauber),研究领域是普朗克和爱因斯坦共同开创的光量子论。这本来是一个大做文章的好机会,可惜,老实的格劳伯却在获奖演说中给大家讲起了枯燥的物理课,幻灯片加公式。没有任何悬念,就让拿了文学奖的品特抢去所有风头——后者甚至都没有出席。在这一点上,他似乎应该跟自己的前辈爱因斯坦学习一下,1921年,爱因斯坦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原因并非相对论,而是光电效应理论。不过,在演讲时候,他却把题目换成了更受人关注的相对论,而且通篇只引用了两个公式。

有个很有趣的比喻,纵观爱因斯坦一生,前30年,他想跟人玩儿,但别人不带他玩儿,到了后30年,就变成了别人想跟他玩儿,可他不跟别人玩儿了。这两年的物理学界,玩得有点儿两头不落好,学问越搞越深越弄越琐碎,一副不带普通人玩的架势,但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师和理论,想宣传一下自己,只能从死人堆里树榜样。结果,就真成了越没有奇迹,越嚷嚷奇迹。其实,要不是搭起了这么大的戏台,倒未必就显出一片令人尴尬的空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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