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白了头

（文 / 李孟苏）

一夜之间，名女人们白了头。

已经上市的《名利场》9月号封面上，Lady Gaga举着“剪刀手”，脸上没戴面具没贴亮片水钻，难得地露出真容，是个相貌没有特点的年轻姑娘，亏得还披了一头灰白的长发，尚不枉“雷母”的盛誉。Lady Gaga身后有个超级造型顾问团队Haus of Gaga，确保Gaga每次出场都产生惊悚效果，其中核心人物是精灵古怪的尼古拉·弗米彻蒂（Nicola Formichetti）。弗米彻蒂曾让Gaga穿伊丽莎白风格的大红色塑胶裙子觐见英国女王，穿伦敦怪才加雷思·普（Gareth Pugh）设计的像北京央视大楼的服装上著名的选秀节目“英国偶像”，这一次的“白毛女”造型又是他的主意。

弗米彻蒂同时还担任英国另类文化杂志《Dazed & Confused》的创意总监。在早于《名利场》出版的第8期《Dazed & Confused》，他也让上世纪90年代的超模克莉丝汀·麦梅纳蜜（Kristen McMenamy）梳一头亮闪闪的灰发上了封面。早在今年初，弗米彻蒂就敏锐地捕捉到灰发闪烁出的时尚微光，让Gaga以白发见人。在弗米彻蒂的推动下，灰发、白发成了潮流。2月巴黎时装周上，迪奥和香奈儿的模特还只是头发里夹杂着灰色、银色，到6月以后，女名人们如凯特·莫斯、维多利亚·贝克汉姆、凯丽·奥茨本、阿格尼丝·迪恩，已个个“白发三千丈”，连14岁的著名时尚博主泰薇都把波波头染成了灰白色。

在欧美国家，根据语言不同，法国人、罗马尼亚人、土耳其人把老人的头发说成“白发”，英国人则习惯说“灰发”。不管是灰还是白，都是岁月流逝、年华老去的无情证明。关于头发审美，历来有“灰色偏见”。8月初英国一个调查发布结果说，45〜54岁的男子，最忧心忡忡的问题是头发灰白，谢顶倒是其次。8月以来的英国媒体拿新首相卡梅伦鬓角冒出的白发做文章，一向自诩“年轻小伙子”的卡梅伦心里一定不爽，要不他表弟也不会赶紧出来在报纸上发文说，卡梅伦还是很年轻的，他喜欢运动，肤色很好，两个脸蛋老是红扑扑，当然他也不介意漫画家总是夸张地表现他的“红二团”。

发现头发变灰变白，立刻拿出装化学药剂的瓶子抗击“衰老”，多少代人都这么做。老情歌王子克里夫·理查德染了栗色，“披头士”保罗·麦卡特尼染出紫色，艾尔顿·约翰是大秃头，不仅染发还植发。当年的巨星弗兰克·辛纳屈不染发，他戴假发。他雇了一个女仆专门为他保管60顶假发，付她每周400美元的薪水，在20世纪60年代绝对是高薪。不过，卡梅伦表示不染发，决不欲盖弥彰、掩饰真相。

( 9月号的《名利场》封面，Lady Gaga披着一头灰白发举着“剪刀手” )

名女人头上的白发对美貌和名望更具强大杀伤力，甚至意味着丑闻。2008年，妮可·基德曼没有理会头上的白发，在她主演的《澳大利亚》首映式上，全世界都看到了她的白发，一位评论人严厉指责她“打破了最后的禁忌”。所以，你就能理解詹妮弗·安妮斯顿为什么在40岁生日前夕发现长出了第一根白发会忍不住哭了。

到2010年，风水变了。凯特、维多利亚不过30多岁，愿顶一头海伦·米伦的花白头发出门，这股“老奶奶时尚”让欧莱雅的专家都摸不着头脑。欧莱雅的创始人、化学家欧仁·舒莱尔于1907年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支安全的合成染发剂，发展至今占有了全球最大的染发剂市场份额。它的一位名人色彩顾问说，以前我们千方百计要遮住灰头发，现在它是新潮流，成了年轻的象征。欧莱雅在纽约、伦敦等地的美发沙龙里，要求染灰发或挑染灰色、银色的年轻顾客很多，“完全是非传统的审美观”。这位在纽约的顾问说。他建议，如果你不是自然的灰白头发，就要先漂白，每3周染一次，每周做一次护理，如此才能保持闪亮的光泽和健康的观感。

( Lady Gaga )

时尚评论家认为灰发、白发有股“凌厉的优雅”，这原本是形容第一位超模卡门·戴尔·奥里菲斯（Carmen Dell'Orefice）的。奥里菲斯出生于1931年，13岁开始做模特儿，从没停止过工作，去年还在伦敦时装周上走秀。她永不言退有个重要原因：她曾两次投资失败，亏掉了全部身家。1993年，她通过男友认识了伯纳德·麦道夫，将所有积蓄交给这个美国史上头号骗子做投资，自然是扔进了无底洞。奥里菲斯40岁时栗色头发开始花白，70多岁高龄和莉莉·柯尔等少女模特儿一起走秀，满头银发让冷峻坚定的她更加另类骄傲。电影《101只斑点狗》里的邪恶女主角、《穿Prada的女魔头》中的梅丽尔·斯特里普——她的造型借鉴了奥里菲斯，都有一头灰发。只是她们头发的灰色更多地彰显了强硬、嗜权、冷血等“凌厉”，让观众有意无意忽视了“优雅”。

时尚界早就开始制造灰发偶像。克莉丝汀·麦梅纳蜜一头灰发坐在卡尔文·克莱恩的新装秀第一排，上《Dazed & Confused》封面，给意大利版《时尚》拍时装大片，看似跟风Gaga，其实她在日常生活中也是一头灰色长发，像中世纪的森林女巫。今年46岁的麦梅纳蜜出生在美国，现长居伦敦，是3个孩子的母亲。20世纪90年代她剪了个不规则的发型走T台，引起轰动，自称“第一个长了副怪面孔的模特儿”。6年前她不再染发，泰然自若地等着头发全部变白。她又一次打破了时尚规则。她对《时尚》杂志说：“你会变老，但仍可以保留摇滚气质⋯⋯我想灰头发也能拍出好照片。”此外还有演过蛇蝎“邦女郎”的奥妮·布莱克曼、朱迪·丹奇、杰米·李·柯蒂斯，意大利版《时尚》的时装总监安娜·皮阿杰，80岁的英国女模特达芙妮·塞尔菲，伦敦著名时装设计师贝蒂·杰克森，帽子设计师波恩斯托克·斯皮尔斯⋯⋯不愿为头发颜色劳神的女名人不在少数。即便是普通女性，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头发自然变白，在三四十岁呈现灰色的状态。

( 电影《穿Prada的女魔头》女主角有一头银发 )

这股灰发潮流在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研究性别文化的教授罗丝·威茨（Rose Weitz）看来，不过是有钱女人自以为喊出的时尚宣言，她们腻味了金发，另换一种颜色的头发证明她们的年轻、美丽、权力和地位。英国记者、文化评论家乔安娜·皮特曼（Joanna Pitman）在其著作《金发》中说，金发并非代表了玛丽莲·梦露——她的发型名叫“肮脏的长枕头”——表现出来的脆弱、柔软、缺乏信心、无时无刻依赖男性、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男人的同意，而是暗藏了攻击性、主动性和独立性。所以，维维安·威斯特伍德、撒切尔夫人、希拉里·克林顿、蒂娜·布朗“毅然决然把深色的头发伸进过氧化氢里，待她们将头发从溶液里拉出来”，得到了各自所需的反叛、关注、魅力。麦当娜天生棕发，刚出道时，她劫持了梦露的形象，打造的是叛逆，尝尽了金发和名望的甜头。再看戴安娜，嫁入王室后，得到了自己的权力，头发就从鼠灰色变成了白金色。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她充分运用金发增加性吸引力，展现出金发的双重性：处女玛丽娅金发的神圣，夏娃金发的欲望和诱惑。梦露主演过一部电影叫《绅士都爱金发女郎》，描写有了爱就有了权力，在流行音乐和影视圈、时尚业、政治界，最有权力的女人都是金发女郎，虽然多数是“瓶装金发女郎”。在21世纪的头10年，新一代女名人如Lady Gaga、达芙妮·吉尼斯用“灰发”重玩了一次前辈的“金发”把戏。

20世纪70年代，欧莱雅重新定位了染发观点，改变了染发从属、照顾男人的地位，把染发和自我评价联系在一起。欧莱雅有句著名的广告语：“你值得拥有。”女名人们最明白“值得拥有”是什么意思。仿照麦当娜对《滚石》说的，Lady Gaga可以说：“我真的不能对（做一个灰发女郎）指指点点评价什么，但是当‘白毛女’是一种计谋，因为灰发女郎具有某种不可思议的性内涵。”■

( 卡门·戴尔·奥里菲斯的银发体现出“凌厉的优雅” )

( 白发的维多利亚·贝克汉姆 ) 模特gaga名利场时尚一夜之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