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所,不只是一处空间
作者:尤帆纯白的展厅上方,金属支架撑起轻盈的淡玉色丝织物,垂顺而下,一刚一柔呈现出的半透明效果,像极了中国传统生活空间里的床幔。这是韩裔艺术家徐道获的装置作品《首尔之家》,用脆弱的物料复制了其父母在韩国的住宅,装置的淡玉色沿用了韩国传统民居的天花板色调,徐道获尝试用这些“仿制之物”来探寻“家”的结构美学。
用艺术阐释“家”,这只是一个维度。正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展出的“M Home:随寓而安——红星美凯龙艺术大展”,邀请了包括张永和、托比亚什·雷贝格尔、诺特·维塔尔、奈良美智、徐道获、名和晃平在内的12位国内外不同领域艺术家参展,将“家”的概念拓展到不同维度。
家是什么?“我觉得现在家的概念已经不单是两口子的概念了,人们的活动半径越来越广,我的工作室和家是在一起的。”研究了女性词汇五六年的艺术家林天苗,更关注“家”对女性的主体性塑造,“寓所变了,身份不断扩大,一百年前女性只用一个词汇便能代表身份,现在五六个词才能说明白。”
于是在展览现场,我们看到了一张大型的拼贴地毯上,铺满了各种与女性相关的网络词汇。这件作品被命名为《凸起的文样》,观众们可随意在地毯上走动,于是不断有女性观众尝试寻找并在符合自我定位的词汇前合影。“我从经常交流的古董商人手里收集一些民族地毯,地毯上的这些词汇构成我们的生存状态。”林天苗说,其实想以一种幽默的方式,看待“网络文化在社会层面上对女性家庭角色进行了生硬的符号化定位”。
而艺术家陈文波的作品《是什么在影响我们的家庭,向汉密尔顿致敬》,直接将来自红星美凯龙的墙纸、地毯与绘画并置,把三个碎片图像组合在一个空间里,还原了家的一个角落,进而迸发出疑问——什么在设计我们的现代生活?而这个命题,也是20世纪50年代波普艺术家汉密尔顿在商业社会兴起时所关注的。“你走进商场,其实就已经被设计了,有一种规范的东西在里面,无论是古典主义、极简主义还是后现代主义,你会发现有上百家产品的代理商为你提供服务。”陈文波觉得这是商业社会难以避免的,“这种选择当中看上去很主动,实际上很被动。”
社会伦理的变化,不断筑造、演变着“家”这个空间。张永和以建筑师对空间和视觉的敏感,用刻意营造的感官错位赋予观者对家的可能性想象。“人们总是希望生活好一点,家是最直接的地方,被蒙上了一层特别理想化的东西。”张永和说,“相较20年前,今天都市里‘家’的封闭性,使得很多人对别人家有着浓厚兴趣。”于是,张永和建立了一个可供“窥视”的通道,邀请观众进入他的装置《神秘宅》。“通过一些在建筑学上明显有问题的透视和日常物品之间的冲突,引发大家对神秘事件的想象。”
同样都是对空间的思考,德国艺术家托比亚什·雷贝格尔用粉、黄水彩构成棋盘图案,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房子里放置类似图案的三个坐凳和一张桌子,给人以视觉上的“眩晕感”,于是“家”的内外、大小、彼此的空间二元框架就这么被消融了。相比之下,日本艺术家名和晃平三组系列绘画、雕塑作品,在被赋予的黑白空间内,更多了一层对“时间的凝固”的探寻。绘画作品《方向》是由倾斜的画布和颜料受重力流淌而产生的线条勾勒,三维雕塑《以太》是对高黏稠度液体滴落时产生的形式变化的瞬间捕捉,黑白二色带来“静态”的视觉刺激,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现代“家”对于极简主义风格的抽象审美需求。
展览中,艺术家们“或将家居环境中的庸常之物重构为独特的视觉景观,或建造非传统的家居空间,或将家具的功能性去除而只留下形式”,让“家居”超越物理范畴,来重新思考家居空间的多种可能性。
林明弘作品《昌迪加尔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