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到天上去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男人砌垒起来的友情多半厚实沉重,是一种悲壮美学。比如说伯牙摔琴谢知音,用放弃艺术生命来坚守誓言,那么豫让“士为知己者死”则是男人之于知遇的恩报回赠,渗着节操的血光。像王献之雪夜访友不见而返的洒脱性情毕竟少数。尽管后世大家苏轼曾说“交浅言深君子所戒”,但是男人之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的情谊搭建,也还是在“知音体”的基础上。比如白居易和刘禹锡。刘禹锡是793年进士登科,比白居易为官早,成名却比后者晚,可这并不妨碍这对“诗王诗豪”在大唐时代共同熬煮了一碗才情与友情羹。

友情的深厚并不是以相聚时间的长短来衡量。倾盖如故的情谊在刘、白之间就能够得到很好的诠释。826年之前的二人素未谋面又同遭贬谪,在返回京都的路上相逢于扬州,此时他们在宦海起落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席间白居易赠“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诗,十四字字字如珠玑翠玉,既有对刘禹锡仕途坎坷的同情,又有对其才华的仰慕,一字一句间拳拳惺惺相惜之情。相比前人李白与杜甫这对诗酒兄弟,刘与白的结局要好得多,不仅是高龄终老而且还没有李杜那般凄凉晚景。837年,65岁年纪的刘白闲职在京城,有机会坐在一起饮酒叙闲,老白写首《与梦得沽酒闲饮且约后期》,再次珍惜这迟到的晚年之谊,任他人青春芳华,我只当岁月如歌。

男人的友情可以无关乎社会身份,“卿虽乘车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车揖”。也无关乎年纪长幼,东汉末年的孔融和祢衡就是一例。在三国乱世重武抑文年代,孔融、祢衡都是狂妄不羁的儒生,祢衡更是愤怒青年,此二人组在后来将曹操这一代乱世枭雄折腾得死去活来。史载祢衡少年时颖悟过人过目不忘,“少有才辩而尚气刚傲”,问题在于这绝不是普世济国的先决条件。在祢衡短暂的一生中,能够欣赏他的只有孔融和杨修两个人,可是这二位在曹操钳制下也不可能给予他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当初祢衡到了京城时,本以为这座新城的权贵豪绅都会闻讯抢接自己为座上宾,然而自负才学的他又看不起这些人,拜帖策文竟无处投递,过高期许这才茫然四顾,风中那一扇一扇都是紧闭的门。

孔融比祢衡年长三十有余,二人订交除了钦慕彼此的才华之外,再就是性格上的契合了,二人激赏对方到了互相吹捧是“仲尼不死、颜回复生”的肉麻程度。孔融曾多次书于曹操给予祢衡“淑质贞亮,英才卓砾”的赞誉,称“其才十倍于我”。只是祢衡太过张狂,以致在“击鼓骂曹”后,还得孔融为其擦屁股谎称其身患狂疾。以孔文举的性格没参与其中助战已经是给了曹操面子,此举到底还为惜才。古时的鸿学大儒大多刚直不阿,到死都学不会迂回,祢衡就是死于曹操借刀杀人,成了孔融最后结局的注脚。当孔融逐渐成为曹操眼前离心力量的灵魂人物时,他的忘年之友早做了其接引天使。(文 / 钟师傅) 三国孔融曹操天上祢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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