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在意你的死”

（文 / 张斌）

( 球员曾为丘吉尔去世默哀，撒切尔无缘享受这一哀荣 )

这一次特意给大家准备两张照片，都是黑白的，沧桑感十足。默哀这张拍摄于1965年1月30日、足总杯赛第四轮西汉姆联队与切尔西队对阵前的照片，球员们像所有国民一样，为6天前去世的丘吉尔爵士献上一份哀思。30日恰好也是国葬日。在那些面目不清的球员中，只有一位的名字至今还能被我们这些局外人知晓，他就是照片深处身着白衣的维纳布尔斯，日后的英格兰队主教练。

一晃48年过去了，《太阳报》的一项调查显示，“二战”结束后的13位首相中，撒切尔以28%的支持率名列“最佳”，此前卡梅隆刚刚给了一个非正式的高度评价——“和平时期最伟大的英国领袖”。被公认为“战时最伟大英国领袖”的丘吉尔位列第二。据说，丘吉尔爵士身后荣享国葬，女男爵撒切尔则为准国葬。哀荣的差别，并不大，外人辨别不清的，十里长街送别的场景总会上演的。

周一，死讯传出，过往的时代因为一个人的离去，再一次扑面而来，是是非非顿起。有准国葬哀荣的人居然在自己曾经主政的国土上赢得不了足球比赛前的一分钟默哀，这很奇怪吗？英足总、英超联盟以及英国球迷协会经过磋商之后，措辞委婉地告知各个级别联赛以及俱乐部，请自行决定是否在赛前安排默哀，此事不宜干涉。深知内情的人预测说，任何一场足球比赛如果为撒切尔默哀的话，十有八九会迎来看台上的一片嘘声。好像真的没有一场正式的职业联赛比赛前有特别的哀悼设计，原本人们期待布莱克本队的赛前该有一份心意的，因为这家俱乐部曾经极为罕见地聘请撒切尔出任名誉副主席。

英国足球人以及球迷们真的如此冷酷吗？作为标志性人物，查尔顿爵士公开指出英国足球理应感谢“耸人听闻的”撒切尔，但是应者寥寥。查尔顿本人也被迫承认：“足球并非是撒切尔执政的主旋律，但最终她还是意识到，足球对于公众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永远是伟大的人和领袖。”实在是说来话长，撒切尔与英国足球的之间的“交恶”日久，不过是在其撒手人寰之后被旧事重提罢了。

撒切尔执政11年的岁月里，英国足球艰难度过了“最黑暗的日子”，球场火灾一再吞噬生命，足球流氓作恶欧洲大陆，直至1985年海瑟尔惨案导致多名意大利球迷丧生，英国一国之尊严遭损，撒切尔被迫向意大利政府正式道歉。此后，撒切尔政府曾严令球迷持身份证明看球，招致反对党工党的犀利回击。英国足球场看台上最坚定的群体自然是蓝领工人，而那个年代经济委顿，失业大军一夜膨胀，工人兄弟仇视撒切尔保守党政府，将看台变成了发泄的战场。

( 球员曾为丘吉尔去世默哀，撒切尔无缘享受这一哀荣 )

撒切尔去世后，英伦三岛依照惯例，纷纷降半旗致哀，唯有伯明翰一地拒绝降旗。原来伯明翰曾是工会领袖盘踞之地，当年撒切尔面对一波波的罢工浪潮强硬回击，结怨过深。因此，我们也才真切体会到，撒切尔对于多事的英国足球有多么的反感。没有默哀，颇多抱怨与贬损也就罢了，天下唯庸人无誉无咎嘛。但如果你身处刚刚结束的英超利物浦与雷丁比赛现场的话，一定会被看台上球迷们打出的血红标语所刺痛，其中一幅居然写着——“我们不关心你何时死去，我们甚至不关心你死去。”

过往23年，每逢4月15日，希尔斯堡球场惨案的死者家属委员会和利物浦俱乐部，都会组织活动悼念96位逝者，呼吁政府给出真相，追回公道。经过3年针对45万件证物的仔细研究，英国政府去年曾经承认当年在应对和处理惨案时确曾存有疏漏。死者家属坚称，如果政府救治及时，至少有41名受伤球迷尚可得救，不至于殒命。这笔血债当然被记到了当政者撒切尔的头上，他们甚至认为“狡诈的”撒切尔曾经在惨案发生后有误导公众的“卑鄙行为”。那幅血色的标语实为控诉，但在这个特殊时刻，则像是表达了对于“铁娘子”离世的全然冷漠，而未来也不太会有机会解除这份历史冤仇。没有默哀，也就算了吧。

暂且抛开恼人的足球，作为“冷战”时代的钢铁领袖，撒切尔的几项重大体育决策如今也开始受到指责。申办和筹办伦敦奥运会功勋卓著的塞巴斯蒂安科勋爵退役后随即在撒切尔所领航的保守党中谋得一份法律顾问的职位，尽管政治立场一致，但是科勋爵依然指责撒切尔当年动议大英代表团抵制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是错误地将体育作为赤裸裸的政治工具，幸好这一幕没有发生，而英国当初有意于此的主要理由之一竟然是要追随美国。科勋爵还透露，马岛战争后，撒切尔居然要求英足总抵制1982年世界杯赛，以表达与阿根廷誓死为敌的决心，而这种不尊重体育的做法至今仍然被认为是“怯弱和自我伤害”。 不在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