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艰难唯早起

窗外渐渐发白，枕头底下的手机闹钟响了。现在的手机里有无限种闹钟声响，简单的是木然而响亮的“嘀嘀嘀嘀”，明快的是一串仿佛水晶八音盒里流出的电子音乐，人性化的是宛转鸟鸣，潺潺流水，一波高过一波大自然的清晨合唱。它们的共同点是在天刚亮时钻进耳膜，烦人程度都差不多。“朝臣待漏五更寒，铁甲将军夜渡关。”上朝迟到的性质比打卡晚了严重得多。千古艰难唯早起。

自从孩子上了学，我们全家都被迫早起，除了猫，清晨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我半闭着眼把早饭安排好端出来，4岁的宝宝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双眼紧闭，保持酣睡的模样，但是全力抵抗外界影响的姿势暴露了他其实已经醒了。我不管他，慢慢先喝自己的咖啡，向血管中注入精力。看他睫毛闪动，及时把一截热烘烘的香肠或一块酥酥的牛角包在他鼻子底下晃晃。如果他耐不住饿，睁眼张嘴，就醒了一半。等他开始喝牛奶、想心事，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开始表演昨晚看的动画片，这次起床运动就算取得了成功。接下来的洗脸刷牙穿衣服，都水到渠成。孩子毕竟还是比大人容易：我虽然在闹钟的催促下爬起身做饭收拾，但是直到把宝宝哄出门，我的内心也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每一天，有多少人像我一样，看似梳洗打扮得整整齐齐在路上走，其实眼皮仍然沉重，神经依然迟钝，心里还在做梦？

送孩子上学，会看到许多同路的孩子，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在家里经过了一番同样的挣扎。路上的他们大都精神饱满，开心活泼。还没轮到上学，抱在手里的小不点儿，比真要上学的还活跃。住在附近的小孩子们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滑板车，好像三三两两粉红亮蓝的小马驹，此起彼伏尥蹶子，后边跟着他们气喘吁吁的爸妈。能自己骑自行车的都是大小孩，傲然呼啸而过，不屑跟小豆子们混在一起。在想象中，他们可能骑着骑着就腾空而起，直飞到教室门口。

也有孩子不屈不挠跟清晨作斗争，从小就是愤怒的战士。有一天配偶送完孩子，回家来对我说，路过一家门口，门外一个小孩正大发脾气，又喊又叫。门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放下一个书包，又关上了。吵闹的小孩和他的书包在外面，怒火以声波的形式喷发出来，向全世界宣泄。房子里面是什么样的光景，不得而知。可能是妈妈泡一个茶包，加上一点牛奶和许多糖，在沙发里坐下来喘口气。在外面闲荡一夜的猫也回了家，享受没有小魔星的空间，安详地舔爪子。我觉得把一个小孩自己留在外面，有点不安全。配偶说：放心，凭那小孩的音量，卫星很容易给他定位，精度可达厘米级。想了一想，他又补充道：地震仪都能检测到他的存在。 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