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河(外五首)
作者: 乌鸟岛也许当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中
偷食禁果 印第安人开始
盗取火种的时候
也许当人类古老的情歌
在旷野上奔放
我们还在母亲怀中梦寐
那迷茫而遥远的时候
你便蜿蜒地串起了
乡土的灵魂
每一方蓝天之下 每一座村庄
淡灰色的命运
哦 故乡的河啊
拂其上之风丝 有琴声铮铮
那双爬满蚯蚓般青筋的老手
对荒凉 对贫瘠 对愚昧
一千倍 一万倍的抗争
在清晨 在夜晚 在火红色的黄昏
你这大地的脉搏
土壤的血液 自然的歌喉
用画的曲线 背的坚韧
火的热烈 去拥抱堤岸
倾泻着生命的力度
拼搏的价值
哦 故乡的河啊
在赤膊牧童的无腔短笛中
又疲软地躺下 如拉斐尔
笔下的圣女一样柔软
于是夕阳似暗红的凝重
远处时有渔歌的粗犷
归舟的沉稳时有开裂的
竹篙拄着不倦的涛音
罱泥的老农和泥一样
浑浊的瞳孔里 正有
一叶瑰色的风帆
向没有航标的沉默延伸……
渔 火
谁家细心的孩子
用绿罐挽留住夏天的流萤
又让它半明半暗
在八月的水面
若非如渔女那水灵灵的眸子
何以会诱惑来
夜 我的眼睛
瞄向渐瘦渐长的河坎
思维延伸到芦棚下的舢板上
我想象得出
在那桂红色的希冀中
正有带着鱼鲜的鼾声
在轻微地勾勒朦胧的梦
凝重的霜落下河汊
无数的寒星傍船而眠
河水在缓缓地流淌
而大网兜中的青鳊鱼
好肥好肥呀
远处
渔火在一闪一闪的
摆渡老人
祖先倒下 硬实的喉结
嘶吼出最后一声
粗犷蛮憨的橹歌
于是
你弯腰捞起被他们
捏瘦的竹篙
以一只黑色河鸦的姿态
用昂扬的喑哑 应和
这蓝色声带永恒的旋律
你没有得到
任何一个女人的青睐
但这汩汩的爱
足以使你强悍的手臂
把又粗又长的篙杆
弯曲成弓的形象
硬生生地绷直河面
在行人啧啧的惊叹中
渡船流水般驶向所有
眼眸渴望的尽头
绵绵的情歌不属于憨厚的嘴唇
但你苍劲悠远的号子啊
却吼来了三月桃花汛期的汹涌
你的酒量 胆气 血液
开始和这浑浊的河水
一起暴涨 一切的残酷
荒唐 野性 如同胆小的白兔
因悚悚而在你的船舷低首
哦 这个时候
闪电划出一尊石雕
搏击在命运的浪尖上
什么时候 岁月的手
移来道艰辛的河流
横在你的额上
在夕阳的流光中
鸥驮走所有湿漉漉的日子
你沉默了 只有流水
在喃喃着乡土曲折的记忆
哦 摆渡人
古老而深沉的河流的精灵啊
村 晚
该不是牧童悠然的一声芦笛
慌了天妹的神儿
抖落了淡淡的墨帷
于是 四野的喧闹
又被勤快的农妇
拾进簸箕兜中
带回村里
是哪家灵秀的村姑
总耐不住闲适
刚搁下肩上的劳累
又让烟囱里飘出了一条
又一条姑娘家喜爱的纱巾
村后 小桥 流水
姑娘和小伙儿把一天的疲惫
冲刷到河心 生活呀
就掬在他们手中
荡来荡去 青石板
铺就的码头缝里
溢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遥远的杨树林中
映着两颗不甘寂寞的星
哦 别声啊
那是情人们的眼睛……
落 叶
青绿是往事
与二月接吻的是幽幽的回忆
从旷野穿来的八月
收拢了绿荫下的蝉鸣
和蟋蟀的低吟
还有六月热恋的罗曼史
无须悲哀 也不要憔悴
尽管瘦得如同一枚带霜的冷月
黄昏恋人的手
依然在把你深情地传递
你仍和红红的枫叶一起
被多情的少女们
间隔在热烈的诗行里
致女孩
虽然不能理解
就像不能理解
槐树下那口老井
也不认识你 譬如
昨儿晚上苦思冥想的
那一个总对我
翘着唇角的月牙儿
但是 我思念呀 女孩
那一个清晨 那一阵微风
那一瓣素白的槐花
稍吻上你淡红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