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极探险奇遇
作者: 陈樑
作为一名旅游和摄影爱好者,我已多次前往南极、北极和南美洲国家,只为追寻那些阴晴不定的极光。包括美国的阿拉斯加、加拿大的黄刀镇、俄罗斯的堪察加半岛和摩尔曼斯克州,冰岛、挪威、格陵兰东部峡湾等地区,都是我的目的地。但由于天气缘故,并不能保证每一次去都能拍到极光。比如2023年1月,我在加拿大黄刀镇待了一周,每天都是乌云密布,最后只能在稀疏的云层缝隙中,看到过几缕透露出来的淡淡的绿色极光。
或者是因为观赏极光的难度系数高,或者是每次看到的极光都有完全不一样的色彩和形态,以至于我和更多喜好追光的人,一直以来都乐此不疲。

伦勃朗号甲板上极光天网的围追堵截
所有行程中,格陵兰东部峡湾的航海追光经历是最难忘的一次。
当时,我乘坐伦勃朗号探险帆船,前往格陵兰东部峡湾的斯科斯比松峡湾。相对于拥有机场和城市的西南地区,格陵兰东部峡湾基本就是一个无人区,唯一一个因纽特人原住民小岛——伊托克科托米特镇,也仅有不到300个常住居民。截止2019年,世界上能够以商业形式进入该地区的船舶仅有4艘,也就是说,每年差不多仅2000人有机会踏进这个峡湾,“入场券”可谓一票难求。考虑到北极地区天气变化较大,我搭乘航班先到达挪威,再转飞冰岛,以确保在启航之前到达起锚地。果然,在计划前往峡湾期间,因为冰岛和格陵兰岛的恶劣天气,航班几经延误、取消。最终,原定出发日后的第三天,在确定没有任何风险的情况下,我们出发了。
一架搭乘20名乘客的螺旋桨飞机飞越了格陵兰海,落地原美军空军基地——康斯特布尔,随着呼啸的海风和螺旋桨转动的噪声从耳边消失,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但目之所及却十分令人惊讶:机场设施几乎只由一个飞机修理库和一间办公室构成。我们在这个“极简”的场所,办理完入境手续,背着行囊走向唯一一个可以停泊船只的海滩。
到达时,伦勃朗号已经做好准备工作,随时可以出发。但要上船,还需涉水乘坐橡皮艇,开到帆船抛锚处,再从悬梯登上去。终于上了伦勃朗号,这意味着我们的探索旅程正式开始。

船行驶几个小时后,我们就进入了地球上最遥远、最大的峡湾——斯科斯比松峡湾。在接下来的两周内,我们将随着伦勃朗号沿着峡湾航行。天色逐渐变得昏暗,海水与夜空连成一片。我们与此行的其他乘客一起,在船上参加了一场欢迎仪式。交谈之间,探险队长告知我们,最近太阳喷发出的高能带电粒子十分活跃,加上太阳风和地球磁场之间相互作用的缘故,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会有很大机率与美妙的极光之夜相遇。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上甲板,此时天空晴朗,太阳刚刚下山,正如预测的那样,蓝调还没开始,极光就已经开始在头顶舞动起来。原以为它会持续很久,没料到一段时间后就突然消失,天空万里无云,再次回归深蓝色。
直觉告诉我,极光一定会再次出现,于是我坚持留在甲板上。

夜色越来越浓,气温明显下降,将近两个小时后,我的腿脚站得有些麻木,周围的伙伴已经相继回到船舱,甲板上只剩我一个人。此时,从北方上空飞来一条绿色的光带,急速地跃过我的头顶,随后,极光一反常态地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出现,向着天穹的中心飞舞而来。它们在我的头顶上方相遇,继而迸发出一股更大的爆发力,仿佛黑洞般的力量拉扯着这些光带,转眼,它们一齐向着上空飞奔而去。这时候的极光就像一张天罗,从四面八方把我紧紧包裹。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灵魂也随着极光朝着天穹飞奔而去。
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我迄今为止看到的最美的一次极光,那种感觉至死难忘。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东部峡湾的无人区有北极熊出没,所以整个旅程中,我们必须在每天黄昏前离开陆地,回到船上,可晃动的船体又无法提供稳定的拍摄条件。好在我去的那几天极光的爆发强度够高,无需太长的曝光时间就可以完成拍摄。即便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从观赏的角度来看,却是独一无二的宝贵体验。
极地不止极光还有“冰山坟墓”调和的白兰地


观赏极光和拍摄极光,听起来关联性很强,实则注意事项和准备工作有很大区别。
除了高等级极光,一般等级的极光(3~4级)肉眼并不是很容易看到,或者说低等级的极光相对变化较小,在空中舞动的幅度也小,因此不易被发现。但在北极地区,人们甚至可以在室内观赏极光。坐在有落地窗的木屋里,或者球状的透明玻璃房中,一边喝着热巧克力一边观赏极光,是北极地区一大旅游卖点。
拍摄北极光就没这么惬意了。拍摄需要在室外进行,即便做好了保暖,带上了充足的设备,但那些在期盼和焦虑中度过的漫长时间,却是不小的考验。而最大的难题还在于,如何寻找到光污染少、地景合适的拍摄点。

拍摄极光的设备和拍摄星空的设备基本相同:大光圈、广角镜头、三脚架、快门线……这些都必不可少。重点要注意的是把控曝光时间。由于极光的亮度会因电子活动加强和减弱而发生变化,所以曝光时间必须随时调整。采用光圈优先拍摄或许是一种相对简便的方法,通常我们看到的极光照片,无非由两种拍摄方法获得,一种是长时间曝光(10~30秒),呈现出来的是一片光亮的天空,但看不到清晰的电子线条;另一种则是肉眼能清晰观测到的高等级极光,是用1~2秒进行拍摄的结果。
去北极,除了看极光,极地的地质、风貌也必须见识一番。
格陵兰东部的维京湾,玄武岩熔岩流和冰山是令人震撼的存在。当伦勃朗号航行进入维京湾的时候,斯科斯比松南部的玄武岩熔岩流进入视野,这些熔岩流大约是在5600万年至6000万年前形成,无论是形状还是规模都极为罕见。


维京湾的红岩岛是观赏冰山的好去处。红岩岛坐落在Rodeland峡湾的入口,米尔恩岛的西部海岸。1891年~1892年,丹麦探险家Carl Ryder发现这里,并用探险队的名字命名这座岛屿。红色砂岩和砾岩组成的悬崖形成了峡湾西侧和岛屿本身。在没有阳光直接照射的情况下,冰山只有白色和蓝色,但层次丰富,随着船的行进,视线之中的冰山夺人心魄。低头看向水下,大块浮冰的“下半身”清晰可见,这是“冰山一角”的最好诠释。
这里也是著名的“冰山坟墓”。上百万年前形成的冰层,随着冰川的推动掉入洋面,之后由穿过峡湾的季风和洋流被带到这里,随之在这片较浅的水域停留搁浅。它们将用2~10年的时间,把自己瘦身或瓦解,最终飘向北冰洋,开始下一个从水到雪花再到冰川的旅程。当晚,我们用一块浮冰来调和白兰地,一边品酒,一边想象着这是上百万年来的一次相遇,心情真是难以用语言描述。
气泡大战与座头鲸咫尺相遇


如果用壮美和浪漫来形容北极,那么南极就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地方。作为人类最后发现的大陆之一,南极生活着令人叹为观止的海洋动物和鸟类。2024年1月,我在南极夏洛特湾看到了一场传说中的座头鲸“气泡大战”,至今记忆深刻。


夏洛特湾位于南极半岛西侧,是南极半岛最佳的观鲸海湾之一,尤其每年1~3月,上百只座头鲸来到该海域觅食,很适合近距离观赏拍摄。那天早上,我们进行橡皮艇巡游,在专业探险队员的带领下,来到一片海域,发现这里游弋着几对母子鲸鱼。当时,天上飘着鹅毛大雪,鲸鱼们在海面随意漫游,不时翻出大尾巴拍打海面。我们在橡皮艇上看了一个多小时,雪越下越大,正想登上大船喝杯热牛奶暖和一下,突然听见鲸鱼的叫声。随后,从另一个方向似乎传来了应答声。这时,队长用紧张而激动的口吻说:“安静,我们可能遇到气泡大战了!”

所谓气泡大战,实际上就是座头鲸的一种群体捕猎行为,成群的座头鲸在猎物下方吐出螺旋状气泡,形成一个气体组成的幕墙,当猎物在气幕中焦急打转,座头鲸就会从正下方冲出,一口兜住猎物,接下来,饱餐完的座头鲸会去接替队友继续释放气幕,队友则轮番捕食。有时候,鲸群会一起开动,几头鲸配合,一个规模庞大的鱼群不一会儿就会被消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