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背走回罗福平 拉黑

罗福平,是父亲给摄影师拉黑取的名字。寺背,是他的故乡。这里不仅是他摄影创作的起点,也是他镜头中十几年的焦点。在《寺背》《走回故乡》《罗福平》等作品里,拉黑不断返回故乡,通过图像来探索身份,拍摄寺背是一条走回罗福平的路。

年初,拉黑拍摄了诗人陈年喜,二人计划今年合作出版一本摄影和诗歌的作品集。提到语言学,这位曾经在复旦大学中文系学习语言学的摄影师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透露,接下来一部很重要的作品就与其有关。文学和语言学像寺背一样,在拉黑的摄影中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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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背》,一个消失的男孩,2015,©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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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福平》,被驱逐的妻子,2019,©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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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福平》,二楼的房间,2019,©拉黑

INTERVIEW

摄影之友×拉黑

您摄影的起点就是从拍摄寺背开始的吗?还记得第一次拍摄时的感受吗?

拉黑:我买相机最初的想法是想记录我的家人。但是第一次拍摄不在寺背,是在福建,是拍摄我当时的女朋友,也是我现在的妻子。拍完之后很绝望,那是我第一次用相机,还是胶片相机海鸥 DF-1。拍的时候很认真,但是开始的两卷都没有挂上胶片,拿去洗出来才发现是空白的。

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件作品《走失》绝大部分都是在寺背拍摄的,那是一件探索我自己身份的作品。通过这件作品,我开始了我通过摄影探索身份的创作,并在后来完成了《走回故乡》《罗福平》等作品。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摄影的起点是在寺背。

在自学摄影这条路上遇到过哪些困难?

拉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困难,我自己对摄影的理解大部分都是通过自己的阅读和实践获得。

在复旦大学中文系学习语言学的经历对您的摄影创作有哪些影响?

拉黑:我并不确定学习语言学的经历对我来说有多少影响。在我的本科阶段,中文系有两个专业,一个是文学专业,另一个是语言学专业(我所在的专业)。我们有大量的课程和文学专业是一样的,而且我们学校其他专业的课程都是开放的。我倒是觉得,文学对我的影响比较大,我通过文学作品看到了作家们如何描写一个个具体的人和他们的时代,也看到了作家们如何想象。我觉得艺术、文学、哲学和宗教在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

另外,一所学校的氛围对人的影响可能比具体的专业对人的影响更大,复旦教会了我冒险和实验的自由。不过话说回来,语言学可能在我的身体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因为我接下来的其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作品就是关于语言学的。

您的摄影手工书中写道“文字起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和推波助澜的作用”,可否具体谈谈您是如何将摄影和文字融合到一起的?您是如何思考摄影与文学之间的关系的?

拉黑:当 2013 年我的手工书《走失》发表后,很多人看完非常感动,也有很多人问我“《走失》里面的文字是不是太多了?如果没有了那些文字,这件作品还有没有那种力量?”这样的问题。我当然知道,如果没有了那些文字,那《走失》就不再是现在这件《走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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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背》,祭祖,2015,©拉黑

在做《走失》的时候,当时我其实并没有考虑“融合摄影和文字”这样的问题,我考虑的是我需要表达什么。在那个时候,我没有在乎摄影和文学的关系(极有可能是因为不懂,也没有啥可参考的)。当然,我现在也没有太在乎。艺术家应有方法、媒介的意识,但更应该在意的是自己要表达的是什么。

但是,在后续的作品里面我进行了另外的尝试。在 2015 年《走回故乡》这件作品中,我抛弃了文字,完全用身体行走的方式在进行,照片只是变成了行为的其中一部分材料。到了 2019 年的《罗福平》中,我把作品的文字全部放到了画册的最后,把照片和文字进行了人为的割裂——文字不再穿插于照片之间,不再是作品的情感推动方法。《罗福平》中的作品名字和后序都是与照片平行的另外一种方式的表达:作品名字连在一起像是诗歌,而后序则像是对照片的回应。

最喜欢的作家和文学作品?

拉黑:我喜欢的作家和文学作品很多,每个阶段都不一样。不过现在,我看文学类的作品比较少了,可能更喜欢和一个个具体的人交往了——这个世界太有层次了,当下的大部分文学(可能也包括艺术)作品可能已经失去了力量。

摄影师到底需不需要解释自己的作品?

拉黑:随意吧,想解释就解释,不想就不解释。

您曾提到“当我意识到自己作为艺术家的个体身份没那么重要的时候,我就不再对照片进行任何调整,即使这样做会让作品变得更完美,或者更符合观众对于摄影的期待”。为什么艺术家的个体身份没有那么重要?您如何看待不那么符合观众预期而带来的误解?

拉黑:这句话应该是我做完《走失》《走回故乡》《罗福平》之后说的,当我在所谓的个人身份里面挣扎了那么多年之后,我发现我的眼睛和心都被蒙蔽了,我失去了“我”之外的更大的世界。当然,也只有在经历那么多年的探索之后,我才有可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个话仅限于对我自己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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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背》,最后一次见面,2019,©拉黑

我不在乎误解,就像人和人之间不可能真的互相了解一样。

如何看待 AI 时代的影像创作与文学创作?

拉黑:真正的创作是无法被 AI 替代的。我总是觉得谈论这样的话题有点杞人忧天。

可以和我们聊聊您与陈年喜的合作吗?未来还有哪些新的创作计划?

拉黑:其实,我离开文学圈子很远很久了。我是在今年看到《十三邀》对陈年喜老师的采访,看完之后很受触动。他是那么的真实, 那么的有力量,我的任何语言在他面前都是苍白的。但是,他又是那么的亲切,因为我的身边有大量这样的人,只是他们不会写诗。我的三个叔叔都是煤矿工人,我的村子里也有大量的村民跟着我的大叔在福建那边挖煤谋生。

所以,年前 NOWNESS 邀请我去拍摄陈年喜老师的时候,我就做好了与他合作的打算。事实上,一切进行得也都很顺利。陈年喜老师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个陈年喜。现在合作推进非常快,我们将会在下半年合作出版第一本摄影和诗歌的作品集,也会办好几个展览。我想说的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是我们面临同样的境地,我们都同处社会的边缘,我们都试图替自己、替身边的人发声。

现在每天都很忙碌,暂且不聊未来吧。新的作品计划的确有好几个在进行中。

关于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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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黑

艺术家、策展人、摄影文献研究者,现生活工作于杭州。先后就读于复旦大学与中国美术学院。主要以图像为创作媒介,同时也在创作中反复运用行为、装置、文献、绘画等不同媒介。早期作品多从个体生命史出发,围绕身体、身份与个人经验,探讨身份与土地、记忆及时代的关系,聚焦中国巨变下的个体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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