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房间的四角(外一首)
作者: 梁一从紧绷中向后倒,平躺让腰间的酸痛稀释开来
还没来得及挣脱的皮鞋,磕碰着床沿落进底部
知觉从四肢百骸泄进真空,像挂在树丫上的气球
目光丢掉焦点,视线变得散漫的同时却更为宽阔
于是惊奇发现:我可以同时看见房间的四角
一张巨网从四周向中心扑来,压迫感哽在喉咙里
紧接着发现我看到每一个点、每一条边、每一块面……
为何长久置身其间却从未发现,牢笼中饲养着野兽
忽然后悔那一下倾倒,让我丢掉了清醒后挣扎的气力
一只小瓢虫隔着纱在我的脸上爬行,它的身体陷入影
好像假死的圈套让活着坚信,却不知哪里来的笃定
每天在一个熟悉的地方醒来,无异于几近永恒的沉眠
厚厚的布帘把一切鲜活和危险抵挡:多么慈悲的消解
挂在网心的探照灯,何不将那刺眼的光也一并掐灭
消失的斑鸠
一条不规则的门闩,堵塞住
由晨露、微光、鸟鸣流淌汇成的
胶片,但最终还是从条缝之间
冲洗进来。于是蒙蒙亮拥有了
基础底色,从烟囱底部的陈灰里
原地取材。上下摇摆的双连音
编排含蓄引子,斑鸠便在这一刻
消失。许久以前的,存在于边缘的
余响,如此活生生向我扑过来。
斑鸠消失了,这或许是任性的
甚至独断的结论,是从不合理中
捕捉到的心安理得。饲养的猫儿
总是一代换了一代,仅仅在身上
打乱黑与白的布局,在同一个草垛下
晒着阳光。时间总是让熟悉的空间
变得空荡荡,顺手摘走夜空中的星星
在箱底的相册里涂鸦,把一个人的痕迹
彻底清扫干净。斑鸠消失了吗?
又或者从未存在,仅仅只是一阵
事先没有安排的风,从某个浅浅的笛孔
随意掠过。不能继续忍受麻痹的
故意迟钝的神经,用诗的语言构建
一场盛大的、迟到的仪式。斑鸠没有消失
只是我缺少了聆听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