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组诗）

复  活

复活节。冬的寿衣

还在这，但墓穴

是空的。一位信使

自墓中来，告诉我们

一块石头如何被滚落

思想；一棵树点亮

自己的花灯照退黑暗。

路上有旅人

听到音乐吹响

自一根秃枝；一个孩子

为我们讲述那场事故

去年的，一台机器搁浅

在路边，因为缺了

汽油，如何被鲜花覆盖。

影  子

时不时就有这道影子

横落在我们道路上，

并非物质投射的。

是这个最初的

匿名，是它把礼物留在

那么多户门阶上，

或者让伤亡发生

且做得如此偶然

所以无人可责怪。

有一个游戏它参与

在其中，它看起来

离得最远，然后，是它

最靠近。它诱惑我们

向上爬上那个双面的

螺旋结构，却把我们抛弃

渴死在基因池边。

就是这位，我们与之角力

被摔倒，还无法

亮出圣伤去证明

确实较量过。有一张请帖

我们收了，也站到了外边

这自我的实验室，

要么进去

把一切解释清楚

要么牵神秘的手

被领着蹒跚走向爱，

那是它撤回的中心。

蝴蝶翩跹

蝴蝶翩跹

仿佛一道彩虹

鼓翅而飞，落时

伴有柔和的光

照入视野，提醒我们

上帝承诺过放下

圣怒。那么，

在凝视的这一刻

在午后的阳光中，

我们不禁要问，何为

原罪的本质，如此美妙

它值得被宽恕么？

黄  昏

夜对星星说：

“开。”对其他

花儿，特别是

对这朵百合，说：

“合。”我曾

含苞，紧捏

一个思想，直到天

破亮，剥开

我的花瓣；我整一个

雄蕊。爱走上前

向我要花粉，

在简单的巢中

酿蜜。用时

一天，一年？

保持距离的夜，

对黑暗果园中的花

说“开”的夜，

现在对此间的我

说“闭”。

暂  停

“歇会吧”

缪斯说，

但我继续

让自己迷失在

词典和空白

纸页间。智慧建议：

“揭她的底

她就蔫了。”

但我紧绷神经

让词汇流过

我指尖，快些，

再快些。不觉间

面前就是

那首伟大的诗，包裹在

静止之中，于是

我愚弄自己说

加把速

很快就赶超它了。

飞逸的诗

永远那么轻轻一拂，

就一飞而过。抓住了，

错过了。那诗

便顺其自然，

因为无处可去

只能回到词汇

它的起飞处。

但愿诗也有

迁徙时间，那样就可以

在有希望的地方

拉起网。不靠运气。诗

没有嘤嘤的通话记录，

也没有设定的时间。

它们从越冬之地而来，

寻找词语之所，将巢

高筑于思想的枝头，

或深藏于

无法穿透的黑暗。

没有谁能设下陷阱

捕捉诗。我们只知

一首诗何时要闪现何时已飘过，

拖曳着一缕馨香。

纪念特德·休斯

我想目光斜睨

自然之镜时，他看见

像我一样看见，一尊神

掩藏起他的面孔。在回答

“血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时

他想象过某个打铁的

铺子，滴滴铁水被锻打

做成钉子，钉住毫无防备的

一具肉体。疼痛闪着彩虹之光

穿过阵雨的至晴至朗。

如果有鸟鸣，也是出自

那只乌鸦的影子

深处，探查生命真谛的

生命久久察视

自己的脏腑。有没有

怜悯？他现在将身子

探过一条更幽暗的河，

把他的施法时间抛诸脑后，

去寻那首伟大的诗，大于最后之作。

猎  物

一直感恩

也不是一直

或经常，只是

他时常来。

这一位出名

主要因为

他的缺席是

财富，对穷人而言

求之不得；是珍珠，

发现于灵魂的

滩涂，值得倾尽一切

去拥有。这

是奖赏，奖励管住

舌头，奖励侍奉

沉默，奖励暂停下来

去询问心为何

在规则是加速时

还闲逛。一心想着

搞伏击，我

反遭伏击，

祈祷时

成了猎物，

捕获我的永远是那最

有同情心的猛禽。

责任编辑：梁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