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教皇，传奇一生

16岁那年的一天，豪尔赫·马里奥·贝戈利奥赶着去见朋友，在路过位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圣若瑟大教堂时，想进去看看的强烈欲望让他停了下来。他后来回忆说，好像“内心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就在那一刻，我知道我必须当神父”。约60年后，他成为天主教第266任教皇，名号“方济各”。

当地时间2025年4月21日，梵蒂冈宣布，教皇方济各去世，享年88岁。在历任罗马教皇中，方济各有点不一样——他是罗马天主教会第一位非欧洲出身的教皇，第一位出自耶稣会的教皇，还是第一位出过摇滚专辑的教皇。

“工作狂人”

根据梵蒂冈发布的死亡证明，方济各因中风而陷入昏迷，随后出现不可逆的心力衰竭。今年2月，方济各被诊断患上双侧肺炎，随后被送往罗马杰梅利医院接受治疗。其间，梵蒂冈方面发表声明，称其“呼吸系统突然恶化”。

这次住院是方济各成为教皇以来住院时间最长的一次。医疗团队的外科医生阿尔菲里当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方济各住院期间承认自己的脆弱，并意识到自己的健康状况岌岌可危。阿尔菲里说：“他告诉我们，（生死）两扇门都敞开着。”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方济各的病情一度转危为安，并于3月下旬出院居家疗养。出院时，医生叮嘱需要休息两个月，但他一直没有停止工作。4月9日，方济各在梵蒂冈会见了英国国王查尔斯和王后卡米拉。4月20日，方济各又度过了一个忙碌的复活节。当天中午，他出现在圣彼得大教堂的阳台上，向世界送出复活节祝福。之后，他还会见了皈依天主教的美国副总统万斯。

这天，方济各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我们生来不是为了死亡，而是为了生命。”然而第二天，就突然传来他去世的消息。

履职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是方济各多年来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写照。2024年9月，87岁的方济各坐着轮椅在10多天内到访亚太多国。今年2月刚住院时，他还在与加沙的神职人员通话，希望能给战争中的人们带去慰藉。

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称，虽然方济各在外交活动中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一旦见到信众，他就精神焕发。“这绝对不是一位躲避聚光灯的教宗——与众人为伴，有人说这是他的使命，但这似乎更是他的生命源泉。”

“文艺教皇”

有评论称，欧洲文艺复兴以来，没有哪位罗马教皇不重视艺术和信仰之间的关联，但都不像方济各那样身体力行。

比如方济各喜欢起源于阿根廷的探戈舞，在他成为教皇后的第二个生日，3000多名探戈舞者自发跳探戈为他庆生。方济各还喜欢足球，是阿根廷圣洛伦索队的支持者。他也热爱摇滚，成为教皇后出了张摇滚专辑《醒来吧！》，甚至登上摇滚杂志《滚石》封面。一个挎着吉他飙歌的教皇，你能想象吗？80多岁的方济各就曾是这样。他一袭白衣，做出象征爱与和平的摇滚手势，眼中闪烁着光芒。

教皇形象历来高冷，却从方济各开始变得轻快。在就职之初的讲话中，方济各称信徒为“亲爱的兄弟姐妹”，完全没把自己当宗教领袖。他拒绝入住教皇寓所，而是搬进梵蒂冈接待来客的圣玛尔塔之家公寓。他还常常径直走过敞篷教皇座驾，跳进教会成员乘坐的大巴。方济各曾说：“布道者不能看着像刚参加完葬礼。”不过，对于教皇的跨界之举，梵蒂冈方面颇有微词，一些保守派神职人员和信徒也强烈反对。

方济各出生于阿根廷一个移民家庭，父亲是铁路工人，母亲是家庭主妇。十几岁时，他就对朋友说，希望成为耶稣会士，这样就能去附近社区帮助穷人。

和其他男孩一样，方济各从小淘气。小时候，他因为在求学的修道院楼梯上跳上跳下，被修道院院长批评。修道院一名修女后来回忆：“谁知道这样的淘气小男孩最后会成为教皇呢？”如此看来，被公认具有颠覆者气质的方济各从小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他的少年激情更像摇滚乐里唱的故事。12岁那年，方济各喜欢上了同岁的小姑娘阿玛利娅。每次见到阿玛利娅，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问：过得还好吗？后来，方济各鼓起勇气给心上人写信：“如果娶不了你，我就去做神父！”可是，阿玛利娅的父母发现这封情书后，要求两人断交。阿玛利娅没能回应方济各的情意。

没想到，多年后，方济各果真兑现了承诺，当上了教皇。

方济各年轻时当过酒吧保镖、清洁工，还曾在一家化学实验室担任早班技术员。22岁那年，他成为见习神职人员，之后担任神父、耶稣会驻阿根廷代表、布宜诺斯艾利斯总主教。2001年，方济各被擢升为枢机主教，2013年成为新一任罗马教皇。

领导着全球10多亿天主教教徒，方济各的担子不轻。他曾在演讲中怒斥教廷内部腐败等“十五宗罪”，还决意改革教会结构——这与叛逆的摇滚精神不谋而合。中国社会科学院宗教研究所基督教研究室前资深研究员王美秀对《环球人物》记者说，方济各从阿根廷教会走出，是由边缘位置走向中心的一位教皇。“他多次呼吁世界和平，反对战争和暴行。”

在12年教宗生涯中，方济各积极寻求改善梵蒂冈与中国关系，在对外访问中频繁与中国保持沟通，并多次表示希望造访中国。2018年，中梵签署关于主教任命的临时性协议，此后又三次延期，让双边关系出现历史性破冰。方济各去世后，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表示：“中方对方济各教皇去世表示哀悼。近年来，中国和梵蒂冈保持建设性接触，开展了有益交往。中方愿同梵方共同努力，推动中梵关系持续改善。”

3年前的遗嘱

王美秀介绍，从方济各去世到下一任教宗产生之前，枢机团团长是过渡期的关键人物。根据罗马天主教传统，一旦教皇去世或辞职，教廷管理权将暂时移交枢机团团长，并启动新教皇的选举程序。到时候，来自世界各地的枢机将齐集梵蒂冈参选，这又被称为秘密会议。

传统上，如果教皇去世，秘密会议开始前会有15天哀悼期。但前任教皇本笃十六世在2013年改变了规则，如果枢机愿意，可以提前选举。“教会法典规定，教宗选举不得进行竞选，不能互相串通，所有80岁以下的枢机都能参选。”王美秀说。梵蒂冈分析人士表示，方济各的继任者可能来自欧洲以外，尤其考虑到方济各在任期间任命了超过140位来自欧洲以外的枢机。

方济各去世后，一封落款时间为2022年6月29日的遗嘱被公布。方济各写道，他希望自己的遗体安葬在位于罗马的圣玛利亚大殿，“墓穴设于地下，简朴无华，不作特别装饰，仅以拉丁语刻上方济各”。

这大概也是方济各所希望的被怀念方式。

编辑 毛予菲/ 美编 苑立荣 / 编审 张培

方济各

本名豪尔赫·马里奥·贝戈利奥，意大利裔阿根廷人，1936年出生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2013年当选天主教第266任教皇，2025年4月21日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