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游大同

北方的山，裸露出巨大石头。

为什么，它这么险峻？

我想到的是山火。来来回回，

火烧掉了层层的植被。

汉唐无数的寺庙也烧毁，

只剩下半山腰的某个悬空寺。

其次，一千年的雨水冲刷，

泥石流里是山体不坚固的部分。

北方气候越刷越冷，

只吃素食的大象不见踪影。

是故，我再看《溪山行旅图》，

也终于看山不是山，

那巨大的石头有着无限苍茫。

苍茫……感觉就像遥远来世。

尘世的人对此最为在乎。

一块块混浊的石头，雕刻出

各朝各代的佛祖，大大小小。

我不想感叹人类的技艺，

我只困惑这技艺背后，那裸露巨石。

（选自本刊2025年第2期“首推诗人”栏目）

谢君品读：

探访山水，在行走中接收外部世界在空间和时间中的存在，在描述事物与景观的同时，以个人的智慧和情感提供形而上的思考，构建令人惊讶的动态张力，这通常是诗人拓展写作视野的一种必要且重要的方式。

在《忆游大同》一诗中，诗人叶飙为我们分享了他行走中的一种景观——坚固的山体与裸露的巨石。它们经历了山火、雨水、寒冷的破坏，也经历了一千年以来的“人类的技艺”的重构，即用巨石构筑寺庙，雕为佛像。

虽然遭遇了自然与非自然的物理性摧毁，但依然具有非凡的力量。当诗人面对巨石，他的观察极为深入，不止步于视觉与现象，而与历史建立了联系。也就是说，诗人致力于理解“巨石”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因而，在被巨石的神奇所笼罩之时，诗人也被其中隐秘的历史所困惑。于是一种启迪被点亮，或者说浮现出来——“那巨大的石头有着无限苍茫”。也许，这就是这个诗歌诗意的重心，也是读者之所以会被打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