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的石头（外五首）
作者： 孟萌蜉蝣是一种轻
护城河边嗡嗡的牛虻也是
城墙驶过隐隐马车
古道有浩荡的沉重
落日熔断了河水的平静
蓬飞的微生物
落到毗邻的大道上
落在入夜的青石板上
蜉蝣是一种重，牛虻也是
当它们听闻着喘息的石头
只有未央的夜降临，才消弭了这一切
石头那么轻，尘世也那么轻
见山
虎头山没有虎
它俯卧的象征有细软的本体
沂河平原上的山群，大多如此
仿若我故去的父辈
驼身，沉默，心思纯薄
一只雕鸮，在冬天飞翔
河岸将笔直的场景平叙
大地没有转向之时
那些纤工喑咽着沉雷
勒痕绽开生活的杨花
山外风云吹起唿哨
他们隐没在生活的险峻里
我在可以转弯的飞艇上睃巡
沂河岸生机葳蕤，虎头山昂起头来
那就是王，和它柔软绵长的坐骑
此刻，我已固化的眉峰
坍塌了
心上秋
枣红色的马匹跃过枞树头顶
河流保留了稀有的浅水入口
纵深的北方，和烛火
雨季从长夜披盖着我们
苜蓿与流沙多像松软的旧园
这样容易生长
灰色天涯在我们饮水的岸边
掀起奔赴的信号
远山嵬岌，遥远的阴坡上
我们与马匹，离开了那么久
北方粮食多了起来
祖母会顾此失彼，她要束扎更多的稻草人
野马沿着更清凉的方向
潜入紫苜蓿群落
它善于捕捉气息，善于听闻飞鸟
散布稻草人的数量
我们一起吃光畦田里那半熟的粮食
马儿，你去召唤那流放的羊群
我去召唤一声祖母
让她原谅，我们已经拆掉了
秋天的守望
打谷场
祖父在上面洒很多水
石碾轱辘反复地夯实
直到月亮垂下一块水磨镜
在鲁源村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平滑的土地
四周柴垛搭起屏风
天地即衾枕，我最好的睡眠
在运粮车不曾响动
风不曾摇晃太阳粒
铺下烘干剂的等待里
从东向西，从南往北
祖母的水葱饼
阿英的油亮花辫儿
月亮抽着蓖麻烟
照看着她们，就这样偷走我的一生
当我想你的时候
山，我知道你有怎样的波澜壮阔
都不会喊出声来
绿了一天，黄了一天
我在鬓上生云的日子才赶来
隔着一条河流静坐流泪
远古的荻花，慢慢也白了头
穿斜襟衫的祖母
站在苹果园的小路上打着灯笼
她那么年轻，那么温柔
苍耳
河流磨砺后的果实
湿地有广阔的启训
我很小的时候
总在浩大的天幕下踩到它
这令人痛苦的植物
那日在日晟的坡头
我又遇到一地团刺
母亲说，这是蒺藜
阳光与潮湿埋下那么多伏笔
我掌握着事物的双面性
作者简介>>>>
孟萌，济宁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表于《渤海风》《鲁西诗人》《黑龙江日报》《大众日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