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花园小径(组诗)
作者: 离默深夜站台至福州
那些幽微的光在闪烁
仿佛不是从路灯
散发出来的光芒
站台的米黄色棚顶支撑起整个城市
奔赴,或者离弃
一次次演绎,直到看惯了
涌动的人流
从陌生抽离到陌生的
路途
长江澳没有落日
多彻底啊!
现在,我想哭泣着回忆
我想被长江澳的海风淹没
我想被驱使,像那些巨大的风车发电机
被长江澳的海风驱使着,成为使命中的自己
就这么简单多好!有风就有动力
无风便偷懒,一动不动
瞭望着巨大的海面,落日沉沦
那时火一般的云落到海岸浅处
我坐在名为“俏”的小酒馆喝啤酒
玻璃长廊洁净透明
云天长空就在身边
你递给我一包鱼皮花生
下酒,多么简单
不久后,我们离开
这个地方再也不见。唯有
永恒的海风贯穿而过
在记忆深处抖动
冲浪
就那么一块冲浪板
就这么一条绳索
就这么一片清澈的透蓝的海
勇敢地站上去,驭浪而行
劈开浪花,放进去勇气
张开双腿,容纳平衡
我说了很多次了,爱,爱
但是生活从没有给我回应
此刻,大海给了
海浪给了
那爱,实实在在,彻彻底底
在我双手拉住的绳索,飞起来的片刻
多么真实的,掌控力……
我所拥有的——
天空没有尽头
我被打破了……
是的,我是一座瓷像
我一直在塑造,我要的感觉……
天空没有尽头
大海也没有
落日在海的另一面洒下余晖
辉煌的红色……
假想中的钢琴正流淌出虚无的乐声
天空之眼没有双眸
被否认是多么可怕
就像这里,一切是假象
在石头厝的古老村子里
我们停下脚步亲吻,一个农妇
在旁边偷看……
我哭了,此刻我哭了
当我回忆起这一刻,我无法承受
我的误解。我想向你道歉……
我想,认真地向被打破的我
道歉。是的
天空没有尽头。但是我们有……
走下去,就是尽头
散步去找道观
人到中年,多么可怕
需要很多很多救赎
平潭岛上的旧城区
我已经步行走过两遍了……
这一次,散步去找道观
在万宝山顶端
连三清祖师也住简易拆迁房
刷成中国红的铁皮屋
里面端坐着玉清、上清、太清道祖
道教的最高元神,并不嫌弃简陋的屋宇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屋宇是不存在的,混沌之中
何处不是救赎呢
我有的是时间
手持着那么多美好
空中一个玲珑的酒杯,满盛假想的汁液
那汁液,来自桑葚、蓝莓、覆盆子
多么柔美啊
所有的想象朝向极致的体验
但是,我仍然感到精疲力竭
我拥有你、离开你、毁弃你、谄媚你
在街角的废弃的竹椅子上
你毫不在乎赤裸上身
一副天下独尊的样子
浓郁的男子气概,弥漫着
我低下头。莫名其妙
不想再逃了……
我有的是时间,如果
就是这样地,荒废着——
我多么害怕被脆弱挟持
汗水、信仰、爱情
狂热的夏天
正在制造象征。甚至不需要躲藏
凌霄花在骄阳下攀爬
紫薇的娇艳盛开在巨大的遮阳伞上方
泳池碧蓝,明亮的天空下
人们偏好被黑暗笼罩
我竟然感觉不到……
水流与时间在手臂间滑动
泳池的水温将阳光收纳
我将自己固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
“仿佛你还未离去
仿佛你从未离去”
我多么害怕
就在一瞬间被脆弱挟持
而事实是,这一刻终将到来
向前探索的双臂,冲开水波
理智急切地浮出水面
仿佛已经窒息……
周遭无一物
孤独使夜色呈现隐秘的光芒
我的周遭仿若空无一物
面对自我,将是绝佳选择
活在真实的世界里,渐次为虚无绝望
未曾离开故乡的人是没有故乡的
无关却类似的玄学——
我总是对那些在异乡的人
怀着崇拜。仿佛回到古代
雁断归时路,而西风猎猎,战马无言
黄昏的沙漠上,落日是巨大的生命体
彼时,少年人对别离一无所知
白发渐增,幡然醒悟
任何占有都是一种痛苦的体验……
空无一物才是强大的满足
我是这绝望世界的一部分
落日过早地坠落了
就在眼前
在高架桥的顶端
那巨大的熟悉的火红
被灰色天幕冷却着
我在这里,一个江南小镇
淹没在聚集着车辆的洪流里
我不觉得厌憎
我甚至,感受到些许美好
来自绝望的日常
来自不被需要的自由
谁说这不是一个燃烧着绝望的
又充满希望的世界呢
我和落日,都是其中
小小的一部分……
因为你找到了苦难的碎片
我们在看鹭鸟
白色的,健壮的,它张扬地滑翔
浅浅的沤滩,白鹭的影子与白云重叠
远处林中,银色的管道架充当了栖息地
非自然与纯自然,融合为一
我们在谈论。一个荷兰籍的印度人
他有着高贵的种姓
窄小的脸庞泛着棕色蜡油的光芒
瘦削的身体挺立着,不露声色
———这是鹭鸟的自然选择
它们热爱这一片栖息地
我没有听到任何反馈
似乎回应是艰难的。只有我的声音
我说,我深信不疑。
我们习惯了看奇观,或者
奇怪的景色
我们去世界,或世界奔向我们
局限是无声的世界语
故事讲多了才深信不疑
病确实来了,而且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