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极,日子可以这样过
作者: 陈婷英国拉克罗港
坐标 64°49'S,63°29'W
在南极,废弃和正在使用的各国科考站是一道特殊的人文风景。相比后者的种种规定限制,参观前者容易很多,尤其是已经改为小型南极博物馆的前英国科考站拉克罗港,敞开大门欢迎世界各地的游客,也因此成为最热门的南极旅游景点之一,是南极半岛游客访问数最多的地方。这里只在南极的夏季时有四五个人值班,主要工作就是接待游客。
拉克罗港位于古迪埃尔岛上,这个天然海港于1903年被法国南极探险队发现。拉克罗港的“好人缘”还在于这里壮观的风景:小岛背倚连绵起伏的雪山,一条“玉带云”缠绕在山腰上。雪山下条条冰川汇聚在岸边,远看就像是在海边筑起了一道大坝。
巍峨的雪山近在咫尺,阳光倾泻而下。忘不了躺在雪地上的那一刻,我感受着天地的宽广与个人的渺小、自然的永恒与人生的匆忙。
这个面积不过1平方公里左右的小岛,却是金图企鹅的栖息地之一。企鹅们想方设法占据一切有利地形,每栋建筑周围都密布着它们的巢穴,包括飘扬着“米字旗”的旗杆下。游客想要和企鹅保持5米以上的距离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每次登陆,大家都要小心翼翼。而游客数量的日益增加,将会给企鹅种群繁殖带来怎样的影响呢?拉克罗港因此成为科学家们研究人类活动与企鹅繁衍之间关系的一个重要基地。我还曾经遇到BBC(英国广播公司)摄制组在那里拍摄一部关于企鹅繁殖的纪录片。
拉克罗港的负责人叫萨拉,她的工作除了日常管理维护,还包括对野生动物的监测。这个爽朗的英国姑娘告诉我,不要靠近那些有警告标识的区域,因为那些区域的企鹅在研究项目中是禁止同人类接触的。这项人类活动对企鹅繁衍影响的实验在英国南极遗产基金会的支持下,已经开展了16年之久。我问她结果如何。“我们发现,那些同游客接触的企鹅,比起不和人类接触的企鹅,交配繁殖活动不仅没有受到影响,而且社交能力更强,小企鹅的成长也都很顺利。”萨拉的话让我有些意外,转而感到欣慰。因为日益增多的游客会带给南极怎样的影响,一直是科学家们关注和担心的。
由铁皮屋改成的博物馆、礼品店和邮局,里面十分拥挤。博物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保留着从前科考队的生活设施,有卧室、起居室、厨房、工具间等等,那些20世纪四五十年代的陈设、黑胶老唱片和食品罐头都足以让人遐想一番,墙上的美人海报算得上当年工作人员寂寞生活中的“极地诱惑”了。
这里是南极半岛少有的可以“买买买”的地方,这里出售的各种纪念品,如印有海豹、企鹅、鲸鱼的邮票,还有BBC的《冰冻星球》首日封,都是不错的手信。这里也是南极半岛唯一可以投寄明信片的地方,从这里投寄的信件会被盖上南极的邮戳,然后由邮轮运到福克兰群岛,再运回英国,最后从英国按地址寄出,整个过程一般需要1至2个月。每年约有7万张明信片从这里寄往100多个国家。大家挤在一间小屋子里,往明信片上盖上难得一见的南极企鹅形状的邮戳。
波兰科考站
坐标62°09' S,58°28'W
除了拉克罗站,我在数次的南极半岛航行中还到过两处使用中的科考站:乔治王岛上的波兰站和乌克兰站。上岸后,我看到冰雪覆盖的山脚下面朝海湾的地方,有几幢集装箱似的黄色简易建筑,那便是波兰人在1977年建立的,以波兰科学家和极地探险家亨瑞克·阿克托夫斯基命名的永久科考站。
我惊奇地发现,岸上到处散落着鲸鱼骨,它们已被时光洗刷得惨白。原来,附近曾是南极半岛著名的捕鲸船处理猎物的基地。三五成群的帽带企鹅和阿德利企鹅在岸边忙碌着,不过这一次,我对它们视而不见,径直走向科考站。在门口,我碰到了站长,一位爽朗的波兰大叔。同他合影留念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估计是和船上的老友相逢,多喝了两杯。屋内很温馨,墙上挂满照片,我一眼便看见了教宗保罗二世的照片。科考站还设了一个游客接待中心,出售明信片等纪念品。
巧的是,“前进号”上的探险队员托马斯曾在波兰站作为生物学家工作了两个冬季。这位出生在华沙的波兰人是一位真正的极地专家和探险家,他的研究重点是南极的鱼群和它们的食物。在第二次冬季科考中,他曾担任波兰站的指挥官。托马斯向我们讲述了他苦中作乐的科考站经历:“春天来临时,企鹅们刚刚上岸,那时科考站的一所房屋被厚厚的积雪掩埋了大半,企鹅们前往栖息地的捷径刚好是从房顶穿过去。每天晚上,铁皮屋顶都被企鹅们踩得嗒嗒作响,屋里面的人根本睡不了觉。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积雪融化,企鹅们再也上不去屋顶为止。”
他的一位同事在夏季用纸板做了一棵假的棕榈树,插在雪地上,又摆了一张躺椅,然后赤膊躺在上面晒日光浴,假装在海岛度假。科考站上通常会放置一个路标柱用来指示,比如“到华沙多少公里”,于是,某个淘气的家伙便站在路标柱旁做出请求搭车的手势拍照。还有一次,托马斯发现岸边的摩托艇上来了个不速之客——一头象海豹,这个大块头把自己塞进摩托艇,美美地睡着大觉。托马斯只好用拖把轻轻捅了下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左赶右赶,好不容易才把它请下去,可摩托艇已经被这个不速之客搞得臭烘烘的。这些南极生活中的小插曲,成了科考队员们最难忘的回忆。
冬天是最难熬的,蜷缩在科考站的狭小空间中,内心难免孤寂和伤感。这个时候,波兰站便成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晚饭后,大家一起唱歌、做游戏,甚至比赛拖地板。任何一件在日常生活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到了这里也变得不同寻常。
乌克兰站
坐标65°15'S,64°14'W
三天后,我们抵达位于阿根廷群岛的乌克兰韦尔纳茨站。韦尔纳茨站最早由英国人建立,1996年,英国人决定放弃这个科考站,考虑到昂贵的拆迁费用,干脆以1英镑的象征性价格卖给了乌克兰人。目前该站主要从事气象学、大气物理学、地磁学、生物学、地震学、冰河学和物理学等研究。
乌克兰站位于一个面积不大的岛上,巨大的油桶上画着的绿色棕榈树十分抢眼。还有一个东正教的小教堂,这让我想起一句水手的老话:过了南纬60°就没有上帝。看来并非如此。我们进入站内,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参观了工作站。工作站有两层,一楼是各种专业的研究室、X光设备的医疗室和健身房等。
由于经费紧张,乌克兰站开起了“地球最南端的商店”,纪念品生意十分红火,除了最常见的明信片外,还有乌克兰邮票、各种企鹅纪念品,只是制作得都比较粗糙。
二楼是娱乐区,有个小小的酒吧。远离故土,更要学会享受生活。喝着伏特加,唱着歌,再说些笑话,给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一点儿色彩。在这个孤独的“冰冻星球”上,自娱自乐精神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