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散文)
作者: 陈丽珍在我心目中,《作品》是一本独具匠心的好杂志。我与《作品》杂志也是颇有渊源。那些与《作品》杂志共度的时光,如今细数起来,是多么简单而纯粹。
初遇《作品》杂志,已是十余年前的事了。
那时我读大一,在学校图书馆一隅,与《作品》杂志邂逅。一翻开它,我便被深深吸引了。那本杂志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我早已不记得。就连杂志封面,我都没什么印象。我只记得那天,读到了闭馆时间,管理员特意过来催促我离开。杂志未读完,仍意犹未尽,我便把它借了回去。
后来,许多个泡图书馆的日子,我都捧着《作品》杂志,沉浸在书中的世界。这种只顾读书、不问世事的时光,美好幸福又不可多得。
读得多了,我便尝试着创作。刚开始,只是写些千字散文。其中有几篇散文,发表在《作品》网络版的校园苗圃栏目。那时,《作品》网络版是广东省作家协会开办的文学网刊,集聚了众多会员文学作家、网络文学作家和校园文学爱好者,也给我提供了很好的学习与创作平台。我的文学启蒙由此开始。每一次有文章发表,我都仿佛看到了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只可惜,它至今未成燎原之势。
随着毕业季来临,找工作与写论文给我带来了双重压力。我去图书馆的次数渐渐少了。即便去了图书馆,也是搜索写论文所需要参考的文献,少有闲下来读《作品》杂志的时候。
再次与《作品》杂志结缘,是在我毕业一年后。
那是个夏季,我偶然间看到,《作品》杂志社在招募九〇后作者培训班学员,不仅不需要交培训费用,还食宿全包。正是天时地利人和。当时我在学校工作,有寒暑假,于是欣欣然填写了报名表。除了报名表,在邮箱正文,我还写了以下这段话:
陈丽珍,90后文学爱好者,业余作家,现于深圳宝安区上合小学担任文秘写作员一职,喜欢阅读与写作。文学启蒙稍晚,大学时期才开始真正喜欢文学并正式走向文学之路。曾荣获2015年广东省高校作家杯中篇小说组三等奖、2014年广州市大学生征文大赛三等奖、2013年广州市大学生征文大赛优秀奖等等,文章亦曾多次荣登旧版广东作家网《作品·网络版》校园苗圃栏目。目前正写一部长篇小说,若是有幸能参加此次90后作家培训,自当珍惜,抓紧机会学习;倘若落选,也不气馁,更应坚守心中的文学梦,坚持写自己喜欢的文字。最后,很感激您花自己如此宝贵的时间查阅此邮件,谢谢。
如今回看,觉得自己当年真是无知,文章没写多少,竟敢妄称自己为业余作家。不过,言辞间流露出来的青涩、稚气,还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与对文学的热爱,让现在的我无比怀念。那年我正青春,喜欢无限的可能,并深信只要努力,一切美好都能如期而至。现在呢,我早已被生活磨平了锐气,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话说回来,收到《作品》杂志社发来的培训通知,我刚好在回家度假的路上。从此一路哼着歌。看天格外蓝,看山格外青,就连半路上遇到的那只黑黢黢的土狗,在我眼里,也变得清秀起来。
培训为期五天,时间是二〇一七年八月十一日到十五日,正逢南国书香节。
那是我第一次去广东文学艺术中心。龙口西路两旁绿树成荫,给行路人提供了不错的避暑之处。饶是如此,拖着行李箱,踏进《作品》杂志社时,我已微微冒汗。扑面而来的书香气息,慢慢驱去了身上的燥热暑气。在七楼签到处,《作品》杂志社的老师们早已等候多时。我在他们不厌其烦的叮嘱声中,签到、领笔记本和文具袋。这时,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冲到我面前。他对我说,麻烦低下头。然后,他很认真地把手中的蓝色系带理顺、对齐,将学员证挂在我脖子上。
“耶,好了!”
我还没看清楚他的容貌,他便欢呼着跑开了。也不知是哪位老师的小孩。不过,他那份欢乐感染了我。后来的许多时候,我回忆起来这个小男孩,心里总是暖暖的。
在整个培训过程中,《作品》杂志社的老师们从早到晚,忙前忙后地,非常辛苦。当时,周三顾老师被我们称为“周三哥”;梁红老师还没退休,担任我们的班主任;王老师是副总编,他的头发还很茂密。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任何架子,显得平易近人。那些天,《作品》杂志社的老师们与学员们同吃同住,操了不少心。
培训第一天,在开班仪式上,王老师说,希望学员们以听课为出发点,树立起经典作家的标杆,不与他人比较。这话被我记在笔记本的扉页。这些年,笔记本一直陪伴着我,四处流荡。
培训班的授课老师有鲍十、弋舟、石一枫、塞壬等。授课内容极为广泛,囊括了小说、散文、诗歌、文学评论、影视剧本等多种体裁。课程干货满满。譬如,鲍十老师给学员们推荐汪曾祺的《徙》《黄油烙饼》、萧红的《呼兰河传》、索尔仁尼琴的《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马尔克斯的《逝去时光的海洋》《百年孤独》、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还有许多名家的经典作品,同时教导学员们要读有价值、有深度的经典作品,要做对人类社会、人类精神有意义的事情;弋舟老师谈了创意写作,称短篇小说要处理技术问题,小说家要有工匠精神;石一枫老师讲述了塑造小说人物的重要性,说笔下的人物应该承载时代的使命感;塞壬老师分享了她写的《匿名者》,说她最初的写作,仅仅是为了表达内心希望倾诉,希望被倾听,希望有人能懂自己的文字,陪自己一起哭、一起笑的需求。
关于培训课的内容,还有很多很多,都记在我的笔记本里,在此不一一赘述。如今翻看,黑色字迹淡了不少。追忆起培训的日子,似是已过去了好几个世纪。有关培训的许多细枝末节,我都记不得了。实不相瞒,上段课程的内容,好些也是抄“作业”的。
自然,也有些深深记在心里的。比如,当时愉悦的心情、上晚课时玩的小说接龙、课后与其他学员一起玩狼人杀。还有,王十月老师在回忆其恩师吕雷时说的八个字:
“面向苍生,背对文坛。”
行文至此,我有些哽咽,像第一次听到这话时那般,感动而震撼。我不认识吕雷老师,不过,能说出这八个字,想必定是社会责任感相当强的、德艺双馨的老前辈。在我看来,这短短一句话,可与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相媲美。
培训结束后,《作品》杂志社赠予学员们一大摞文学书,并在《作品》二〇一七年十月(下半月)总第七〇三期,刊发了学员们的作品。本期《作品》杂志印刷出来后,还给每位学员都送了十几本。
二〇一八年的夏季,我再次去了广东文学艺术中心,成为《作品》九〇后作者培训班(第二期)学员,在二十三楼学习了三天。
这次培训,除了传统的授课外,还以论坛、采风的形式开展。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作品》杂志社主办的九〇后青年作家论坛上,当时已开始崭露头角的九〇后修新羽、鬼鱼、范墩子、索耳、小托夫、路魆等十二位作家分享了各自的创作经验。在与同龄人的近距离交流中,学员们有了学习标杆。
如今回首,《作品》杂志社对学员们真是悉心栽培、用心良苦。
近年来,《作品》杂志办得有声有色的。人红难免是非多,许多不好的流言也开始冒头。有人说《作品》杂志社不扶持广东作者。其实不然,在二〇一七年和二〇一八年,《作品》杂志社免费主办的九〇后作者培训班就是扶持广东作者的最好铁证。当年,培训班的四十多位学员,大都是广东作者。据我了解,培训结束后,也有些学员在纯文学刊物上发表了不少作品,如陈润庭、巫宏振、郑金师、黄祖金、邹贤中等。也许,还有我不知道的同学,在默默地坚持着自己的文学梦,即便收到的只是退稿信。当然,更多的人可能退稿信都收不到,投出去的稿子全如细沙沉入大海了,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没激起来。
毫无疑问,《作品》杂志是我的文学导师。只是我在培训后,写长篇小说写废了十几万字,又接连好几年,为新工作奔波,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读《作品》杂志,没有再写作。
那些日子里,我的精神世界成了一片废墟,内心也无比荒芜。
待工作和生活稍微稳定了下来,手头也宽裕了些,我便订阅了二〇二二年一整年的《作品》杂志。新的杂志收到后,我爱不释手,每天睡前必须翻阅,才能睡个安稳觉。我几乎每晚都枕着《作品》杂志的书香入睡。《作品》杂志对我有疗愈之效。那年的《作品》杂志,已细分了好多个栏目,包括大匠来了、中国故事、经典70后、网生代、绿色文学、海外华文、微篇精选、质感记录、探索发现、大家手稿、天下好诗和评刊选粹等。每一个栏目,都配有不同体裁的文章,有不同的侧重点。其中我最喜欢的是“中国故事”和“大匠来了”这两个栏目。当阅读“大匠来了”栏目时,我感觉与汪曾祺、阎连科、阿来、余华等名家的距离更近了,他们不再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再说现在的《作品》,内容精细、有质感,是一本良心好杂志。其栏目与二〇二二年的大体一致。《作品》杂志在重视名家的同时,也在挖掘培养更多的文学新人。其中的“网生代”和“超新星大爆炸”,都是特意为文学新人设立的栏目。尤其是“超新星大爆炸”栏目,以超大力度推出文学素人,并承诺稿件一周内必回。不得不说,这对文学新人起到了一定的激励作用。
时代在发展,《作品》杂志在坚守传统文学,也在与时俱进。近年来,《作品》杂志社常常通过网络直播,给读者举办免费的文学讲座活动。
2024年五一前夕,由广东文学馆(广东文学院、《作品》杂志社)主办的文学直播对谈节目——“鹅潭夜话”顺利开播。节目主持人王十月老师称,“鹅潭夜话”将不定期举办,请各地的文学大家为广大读者带来文学夜宴。这对广大读者来说,无疑是福音。那段时间,我接连观看了好几场该直播,感觉特别好。访谈节目内容丰富,在谈文学的同时,也讲述了许多关于广州白鹅潭的文化。访谈过程中,氛围很融洽,老师们也很可爱。他们甚至会讲着讲着,突然停下来,带观众去欣赏窗外的无人机表演,像淘气的小孩一样。
梅雨出,暑气至,菡萏初始,紫薇正旺。
又是一年的夏季,忽闻《作品》杂志创刊七十周年,正征集故事,于是,欣然叙文以记之。从龙口西路带回来的《作品》杂志,依然摆放在书架,与我一起,讲述着这段美好的旧时光。
责编:李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