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留学“下下策”

美国政府对留学签证的表态牵动人心。他们先是要冻结留学生签证，又表示要取消中国STEM留学生，然后是取消全部理科生签证。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美国政府想从留学上阻断中美两国的学术交流。可在互联网和AI时代，物理手段还能阻断知识的传播吗？

世界历史上有一个神秘的历史时期——轴心时代，指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间，在北纬25°至35°区间的多个文明中心集中出现了影响人类文明至今的伟大思想家，他们的思想奠定了人类精神文明的基础，形成了不同文化传统的核心价值观。在我国，这是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兴起；在印度，恒河流域婆罗门教转型，佛教、耆那教诞生；在古希腊，爱琴海周边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提出哲学学说，科学与民主思想发源。

轴心时代是人类文明史上独一无二的“精神觉醒”时期，不同地域的人类似乎同时系统性地思考人类存在的意义、道德伦理、宇宙秩序等终极问题。那时人类还被高山大漠隔绝于不同的地理单元内，为什么会同时凝练升华出影响后世的思想体系？唯一的可能性是人类有过某种隐秘的联系，这种联系在人类进入农耕时代时想必就出现了，后来青铜到铁器的传播人类的行为更为“同步”。及至轴心时代，如波斯帝国扩张、亚历山大东征等文明间的接触、碰撞是有史为证的。从此以后不同的文明既相对隔绝，又互有影响，后世人类文明便呈现出多元但大致同步的状态。

但短期看，科技的传播的确有阻塞、有迟滞。留学便成为知识传播、拉近差距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我国获“两弹一星”功勋奖章的23位科技专家中21位有海外留学经历，他们分别在美国、英国、德国、苏联和法国等国留学和生活。中国从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快速追赶过程中人才极度匮乏，留学人员搭起了技术传播的桥梁。可互联网时代，当中国的高等教育普及，科学家和工程师数量跃升全球首位，情形已大不相同。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的数据，中国刚加入《专利合作条约》时，在该框架下年度国际专利申请量仅约100件，2023年这个数字已达7万件。并且从总量上，中国是世界上首个国内有效发明专利突破400万件的国家。

这并不意味着海外留学、言传身教获得知识不重要。但毕竟，互联网时代学子们获得知识的方式更多元也更为便捷。比如全球顶尖期刊、预印本平台、开放获取数据库都在实时发布最新研究成果，中国科研人员可第一时间下载获得论文。而国际会议与学术直播也是常态化的，很多顶级科技会议全程线上直播，配套论文集、演示视频同步上线，中国观众可实时观看会议、深度学习专家的技术演讲，并通过弹幕、论坛参与讨论。尤其是，美国政府可以控制自己的签证政策，却不能干预其他国家高校和研究机构的教学科研。当美国政府威胁取消哈佛大学国际生的签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顶级学校向哈佛国际生抛出了“橄榄枝”。如今知识的传播早不是单线条的“一对一”的传承，而是网络化、多维知识载体互动学习，获得知识的门槛大为降低，获取知识的通路也是多渠道的，一条路径断了就会有不同路径补足。一个典型的自学案例是：2023年ChatGPT相关技术突破后，OpenAI等机构的技术白皮书、GitHub开源代码通过互联网迅速传播，中国开发者基于公开资料快速推出了本土模型。

如今美国仍是科技最发达、创新迸发的地方，可发明创新有赖于最聪明的大脑，有赖于思想的交流和碰撞，闭门怎么可能造出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