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英语教材中的思辨能力培养模式探究:以阅读教学为例
作者: 陈则航 林益敏 邵浩博
摘 要:本文依托国内两套高中英语教材,从思辨能力的视角分析教材中阅读部分的活动和问题设计。研究发现,两套教材都比较关注学生思辨能力的发展,有较为相似的培养模式,但在分项技能的培养上有不同的侧重,活动形式上也有所不同。本研究建议教师根据学情使用或改编教材活动,更具针对性地促进学生思辨能力的全面发展。教材编者也需继续关注思辨能力和阅读任务结合的更多可能性,从而进一步落实高中英语课程标准中对学生思辨能力培养的要求。
关键词:思辨能力;英语教材;分析;推理;评价
引言
《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年版)》(以下简称“高中新课标”)明确指出,英语课程应提升学生的思维品质,即思维在逻辑性、批判性、创新性等方面所表现的能力和水平。通过英语课程的学习,学生应该“能辨析语言和文化中的具体现象;梳理、概括信息,建构新概念,分析、推断信息的逻辑关系,正确评判各种思想观点,创造性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具备多元思维的意识和创新思维的能力” (教育部,2018:6)。课标首次明确将思维品质列为英语学科的核心素养,“对于英语学科的性质起到了进一步正本清源的作用,因为它更加有力地说明了英语学科具有开启心智、发展思维品质、培养人文素养的作用”(刘道义,2018)。但是,英语学科如何有效发展学生的思维品质还需要广大研究者、教材编者和教师进一步深入探讨。我国外语教学主要以教材为载体(徐海艳,2015),随着高中新教材的投入使用,探索当前的高中英语教材如何培养学生思维品质,对于教师用好教材、落实高中新课标相关要求非常重要。本次专题一共组织了四篇文章,围绕高中新教材对思维品质的培养展开研究,本文《高中英语教材中的思辨能力培养模式探究》和《高中英语教材中的创造性思维培养》一文分别对目前国内使用比较广泛的高中英语教材进行了全面分析,探讨其对于学生批判性和创新性思维的培养路径;《高中英语教材中思维可视化工具及活动的分析与利用》一文则主要围绕思维可视化工具对学生逻辑思维能力、学科逻辑和知识结构的建构以及语言能力的发展的作用进行了探讨;《“看”的活动如何培养学生思维品质》一文则认为,“看”在培养学生思维品质方面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但国内在此方面的研究还不够,因此该文重点分析了一套德国教材中“看”的活动设计,以为我国教学实践提供参考与借鉴。四篇文章从不同角度对教材中的思维品质培养进行了有益探讨,希望能够给读者带来新的启发。
思辨能力是个人谋求成长与发展需要具备的一项关键能力,是时代发展、社会进步的必然要求(马利红等,2020),已经成为我国学生核心素养框架的组成部分(核心素养研究课题组,2016),也是高中新课标提出的英语课程培养目标之一。思辨能力包含思辨技能和思辨倾向两个维度(Facione,1990;马利红等,2020)。前者包括阐释、分析、评价、推理、解释、自我调节六项认知技能(Facione,1990),其中分析、评价、推理三项技能是思辨能力的核心(Facione,1990;文秋芳等,2009),后者则指开放性、好奇心和灵活性等思辨所需的情感特质(Facione,1990)。思辨能力的实质是个体有意识地运用恰当标准进行思考,以作出公正、有理据的分析、推理与评价。发展学生思辨能力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依托教材来完成,因此教材对发展学生思辨能力至关重要(徐锦芬等,2015;陈则航、邹敏、苏晓俐,2020)。然而,研究表明,国内教材的设计在发展学生的思辨能力方面仍存在问题(隋晓冰、周天豪,2012;徐锦芬等,2015),具有思辨性的活动数量不足(吴驰等,2019;徐锦芬等,2015)。由于思辨倾向的培养是潜移默化的过程,渗透在日常教学的方方面面,而且很难对教材中的某个任务进行思辨倾向的定性,因此本研究着重探讨教材任务中涉及的思辨技能培养。笔者依托国内两套高中英语教材,针对其中阅读语篇部分的任务设计展开研究,探讨国内高中英语教材基于阅读语篇培养思辨能力的模式,以期为一线教学及新一轮教材修订提供建议。
阅读中的思辨能力
阅读过程包含了思辨能力的运用与发展,二者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Elder & Paul, 2009)。作为阅读活动的主体,学生在阅读过程中要综合运用分析、整合、区分、概括、推理和评析等技能来处理文本信息和作者的观点、态度及预设等(OECD,2019a;Grabe & Stoller,2011)。徐锦芬等(2015)依托德国某套以培养学生思辨能力见长的大学英语教材展开研究,发现该教材的阅读部分主要围绕作者及作品相关信息、作者的观点和意图,以及文学创作手法等进行任务设计,以训练学生的分析、推理、评价等思辨技能,值得我国外语教材编者学习借鉴。笔者基于Kneedler(1985)和Paul等(1995)提出的用于分析思辨能力具体表现的两个框架,结合阅读教学的特点,建构了一个适用于分析、评价教材中阅读任务设计的思辨技能框架(陈则航等,2020b),并基于此对中德两套初中英语教材进行了分析。研究表明,国内初中教材中与思辨能力培养相关的活动占比要低于德国教材;学生的语言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思辨活动的编写,也给教材编者造成了很大的挑战,但也表明未来教材中思辨活动的编写依然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德国教材的某些活动或提问方式确实值得借鉴。为使该框架更加契合高中阶段学生的培养需求,笔者从高中新课标对语言技能、学习策略、学业质量水平和核心素养水平要求中提炼出高中生在完成必修阶段的学习后需要达成的思辨能力要求(共49条),其中和分析能力相关的培养要求最多(34条,69.39%),其次是推理能力(13条,26.53%),最后是评价能力(2条,4.08%)。笔者凝练并整合了这些课标要求,将其与原分析框架(陈则航、邹敏、苏晓俐,2020)对比后发现,原框架与高中课标要求基本对应,因而继续延用(详见表1)。
研究设计
本研究针对国内A、B两套高中英语新教材展开,因其使用广泛而具有较强代表性。根据高中新课标要求,必修课程内容的学习是高中学生普遍需要完成的,在此基础上的选择性必修课程和选修课程的修读并非强制(教育部,2018)。因此,本研究只选取必修部分的三本教材,关注学生高中学习普遍需要达到的思辨能力。由于本研究聚焦阅读任务设计,笔者仅选取教材中的阅读模块和读写模块中的阅读部分,具体包括A教材中的Reading and Thinking和Reading for Writing,B教材中的Understanding ideas、Developing ideas和Writing。首先,研究团队中的两名成员根据分析框架进行独立编码。然后,对于有分歧的编码,两名成员与第三位成员进行讨论,确定最终编码。
研究结果和讨论
为更清晰地呈现两套教材阅读部分的思辨能力培养模式,笔者首先从整体上解读以思辨能力为导向的阅读任务设计的共性和差异,然后分别阐述训练分析、推理和评价三项技能的任务设计。
1.高度重视思辨能力培养
A教材阅读部分共包含249项任务,其中与思辨能力相关的有124项(49.80%);B教材阅读部分共包含344项任务,其中与思辨能力相关的有145项(42.15%),思辨任务的比例都接近一半。这说明两套教材都十分重视学生思辨能力的发展。从思辨任务在单册书的分布(见表2)可以看出,思辨任务在三册书的分布比重差异不大。也就是说,对思辨培养的重视贯穿了必修阶段的三本教材。
具体到各类思辨能力任务,两套教材中占比最大的均为分析类任务,均超过思辨能力任务总量的半数,其次是推理类任务,最后是评价类任务(见图)。
这一特点与高中新课标对三类思辨能力的培养要求的比例相吻合。此外,教材编者可能是考虑到评价的难度是三项技能中最高的(Anderson et al.,2001),而教材面向的是能力水平各异的学生,如果评价任务比重过大,可能会导致一部分学生因能力不足而无法参与到活动中,影响教学效果,因而在教材阅读任务设计时有意控制了评价类任务的比重。
2.指向分析能力培养的任务类型丰富
分析是最常见的思辨技能。阅读中的分析技能是指识别、理解、比较、判断文本中的目的、事实、观点和问题等成分及其之间的关系,全面深入地认识文本(Elder & Paul,2009;Facione,1990;陈则航,2015;马利红等,2020)。从表3可以看出,两套教材对各类具体分析能力均有所关注。
其中,A教材相对更重视培养学生“分析文本特征、写作手法、写作目的和作者态度等”的分析能力,这一考虑在A教材各单元读写部分中与阅读语篇有关的任务设计上有明显体现。该部分专门设计了Study the organization and language features来训练学生分析特定类型的文本结构和语言特色的能力,直接指向了该分析能力的培养。任务示例如下。
Study the organization and language features.
1. Find and mark the parts of the letter that match the following points.
A. I know what the problem is.
B. I understand how you feel.
C. This is my advice and reason(s).
D. I think my advice will help.
2. What expressions does Ms Luo use to make suggestions? Circle them in the letter.
这类活动要求学生分析文本各部分的功能,找出特定功能的表达方式,一方面加深了学生对文本内容的理解,另一方面也促使学生关注语篇结构,从遣词造句的角度来分析语篇。相较而言,B教材只设置了少量旨在引导学生探究语篇知识的任务,编者更倾向于通过文本或文字提示直接告知学生某种语篇写作的格式、内容和语言表达,对该项分析能力的培养还需依赖教师在实际教学中的引导。
除此之外,指向其余三项分析技能发展的任务比例在两套教材中的分布较为相似,其中针对培养学生“比较人物、事物或观点间的异同,区分事实和观点”这一能力的任务较少(见表3)。由于《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22年版)》明确要求学生在完成义务教育阶段的学习后“能比较语篇中的人物、行为、事物或观点间的相似性和差异性”(教育部,2022:9),新初中教材对该项能力的关注可能会有所提升。高中教材修订时也可以对此进行补充,教师在教学中也应给予足够的重视。
3.指向推理能力发展的任务深度不足
除分析类任务外,两套教材中占比较多的是推理类任务。推理能力要求学生基于已知的相关信息,生成合理的猜想、假设或结论(Facione,1990;文秋芳等,2009)。从表4可以看出,除深度质询能力外,两套教材在其余三项推理技能的培养上有不同的考量。B教材的阅读任务对这三项能力的培养趋于均衡。而A教材在任务设计上更关注培养学生“从字里行间推断作者的言外之意、人物心理和态度等,并提供原因或证据”的能力。虽然编者们对该能力的关注度不同,但在教材编写时都采用了同样的两种任务形式,分别是:摘录或指向原文本中的某些字词句,询问学生对其的理解;直接指向文本中的某个情节或事件,要求学生推断其中人物的心理或态度。
两套教材对学生“深度质询,质疑信念、观点、解释,提出恰当的疑问等”这项能力的关注很少(见表4)。A教材中缺乏培养该能力的任务设计,B教材中仅有的几个任务设计集中体现为对人物的经历或观点提出恰当的疑问。例如,在B教材必修三第三单元中,学生在阅读完“The New Age of Invention”这篇访谈实录后,需要从访谈者的角度,针对访谈对象的新书和他对科技发展的观点提出恰当的疑问。然而,教材中仍缺乏引导学生质疑信念、观点和解释的任务,还未能满足课标中与发展学生深度质询能力相关的培养要求,有待补充。
4.指向评价能力培养的任务有待完善
阅读中的评价能力是指学生根据恰当的标准,评估文本中呈现的思维过程(如写作手法)和思维成果(如假设、观点)(Elder & Paul,2009;陈则航,2015;马利红等,2020)。从评价类型来看,两套教材的关注点都集中在“评价文本内容、相关人物、事件或方案等,并提供原因或证据”上(见下页表5),也就是对思维成果的评估。这类评价任务的呈现形式较为丰富,既有询问学习者对文本中人物、事物或现象的个人感受和意愿的形式,也有要求学习者根据一定标准对人物观点、行为的认可度或事物在指定情境下的有效性进行评估的形式。前者只要求学生根据自己内心的标准进行评判即可,因而学生可能仅仅停留在陈述个人感受和理由的“表层”(Freeman,2014)。后者则更为深入,要求学生根据给定标准对具体情境中的情况进行有理有据的评估。例如,在A教材必修一第二单元中,学生在阅读完旅游手册中的四个行程推荐后,需要回答“Which tour(s) would you recommend for people who enjoy history and culture?”。学生需要根据目标游客的喜好,在文本给定信息的基础上评估已有行程是否符合游客的标准,从而给出具有针对性的推荐。这一活动中的标准是既定的,不随学生主观意愿变化,因而要求学生进行更为深思熟虑的评估(Freeman,201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