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
作者: 孙安财1949年以前,二胖家房屋成片,良田几十顷,长工好几个,地里忙时还得随时雇短工,在村里是何等风光。一家人吃的是白面馍馍,顿顿有肉有蛋,穿的也是耀眼的绫罗绸缎。村里的穷苦人家都非常羨慕二胖家。
二胖大名郝永富,生得矮胖,像个冬瓜,家庭条件富裕又好吃懒做。全村数他最胖,又在兄弟间排行老二,于是大家给他起了个“二胖”的外号。一来二去,大家喊他“二胖”习惯了,反倒忘了他的本名了。
后来,没有了田产、钱财的二胖家已不再如往日那般风光。二胖兄弟姊妹四人,大哥和大姐年长,当年家里富裕时已成了家,只有年幼的二胖还未成家。
岁月流转,二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他只有薄田二亩,又不善经营,家里收成微薄,日子过得穷苦。没了殷实的家底,谁家女儿肯嫁入他家?这可难坏了他的爹娘。为了延续香火,二胖爹郝有才绞尽脑汁,四处托亲告友,求媒人撮合,到头来还是没有女孩肯嫁给二胖。爹娘闹心,二胖更急。
别看二胖长得不咋地,他却是个媳妇迷。这天吃过晚饭,他畧下碗筷,憋得脸红脖子粗地说:“爹!您还不给俺找媳妇啊?再不给俺找媳妇,俺就跳井不活了,让您断子绝孙!”郝有才气得青筋暴起,躁了一下脚说:“你当爹娘不急?我们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托媒人,如今哪有女孩愿意嫁你啊!咱家早就不是从前吃着白馍肉蛋的光景了,这你不知道啊?现下顿顿吃地瓜面窝头配萝卜疙瘩老咸菜,还因为过去留下的问题在村里抬不起头。你说,咱家现在这条件,谁家女孩肯嫁给咱?”说罢,他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过了些日子,二胖家来了个媒人,据说是当地有名的媒婆,名叫何二姑。这婆子巧舌如簧,能把死人说活了,能把哑巴哄得会说话。郝有才见着这般人物上门,忙喊出二胖娘打酒炒菜,热情招呼好生款待。二胖娘先是换了一斤豆腐,然后用棉籽油将其煎得两面金黄,再从罐底掏出几个鸡蛋炒得焦黄,又拌了碟酸辣白菜心,最后从盐坛子深处翻出块老腌肉炖上,权当压桌的硬菜。媒人上门,恰似瞌睡遇见枕头,寒冬逢着暖炉。郝有才正为儿子的亲事愁断肠,这当口儿来了媒人,怎不叫他喜上眉梢?
何二姑几杯酒下肚,已然满面红光。她拍着炕沿道:“大哥,今天我过来就是为二侄子婚事来的!你妹妹我一不缺酒,二不缺肉,也不图你这口饭,我是看着二侄子找不上媳妇着急啊!”郝有才一听心里是十分感激,急忙举杯:“常言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更何况咱们两家关系自老一辈就不孬。再说,有好的女孩你肯定会想着你二侄子的!啥也别说了,咱喝酒,话都在这酒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郝有才追问何二姑说:“他二姑啊,这女孩是哪村的呢?”何二姑打着饱隔儿,慢条斯理地说:“是邻近河坝村的,女孩芳龄才十八,模样俊俏人人夸,樱桃小嘴大大的眼,一笑两个小酒窝,把好多小伙子都迷掉了魂,真是十里八村没的说哟。”这可急坏了在窗外偷听的二胖,他腆着肚子溜进了屋,磕磕巴巴地说道:“二二姑,就她了!俺…俺喜欢,麻烦二姑您给俺多说几句好话。”郝有才急忙问:“他二姑,姑娘条件这么好,她家有啥要求啊?”何二姑不慌也不忙地说:“女孩家倒没啥要求,彩礼不彩礼的也不当紧,她的婚事由她爹娘做主,只是”何二姑缓慢地稍微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吊足了郝有才的胃口。郝有才急忙问道:“他二姑,你快说她家到底有啥要求?”何二姑这才说:“大哥,人家也没啥要求,就是这女孩还有个哥哥还没娶媳妇,得换亲才成啊!”郝有才这才回过味来,停顿半天说:“我再考虑一下。”何二姑何等精明,随即开导着说:“女儿嫁谁不是嫁,儿子可不一样,没媳妇哪有后代?”何二姑的这一番话着实让郝有才左右为难。郝有才合计着,心想,为了能让二胖传宗接代,只好委屈女儿答应这门婚事了。
没过多久,郝有才果真将女儿换亲了。可成亲后没多久,他的女儿在赶乡村大集时失踪了,杳无音信。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乡村常有换亲这样的事情发生。家庭条件限制的,生活状况不好的,抑或小伙儿长得有缺陷的,都找不到媳妇。换句话说,长得帅的,家庭条件富裕的也不用着换亲。“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能延续香火,当爹娘的是绞尽脑汁。家里有姐妹的倒还好说,经媒人撮合,几方协商,别说两家换亲,就是三家换亲的也有。带孩子回娘家时,兄弟两个一个称姑父,一个称舅舅,都是双重身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每个时代都会有不一样的生活,发生过别样的奇闻,给我们留下了这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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