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个
作者: 兔八编者按:
“星港城”系列归来!这次的故事在《星与心愿》之后,《死无对证》之前,也是马克第一次邂逅重要后续角色黛安娜的时间点,他们是如何相识相知的?而马克的实习侦探生涯刚刚步入正轨,就被派去调查一个女大学生失踪案,谁承想一个人的失踪居然牵扯出一个影响十数人的大秘密……一切尽在本期的故事中——猜猜看标题“第十三个”指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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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去年星港城沉浸式游戏产业的产值,以及头部几家公司所占的市场份额,从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位经济学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身旁的全息屏幕上都是数据图表之类的玩意儿。
这是星港大学城一间巨大的阶梯教室,明亮、干净,坐满了认真听讲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大学生。我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四处张望着。
虽然岛屿侦探社的老板、我的顶头上司伊恩·詹姆斯给身为实习生的我弄到了一张旁听证,让我可以自由出入星港大学城旁听喜欢的课程,但这次我可不是来听课的——老实说,这位教授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毕竟经济学完全不在我的喜欢列表上——我这次来,是因为伊恩昨天接下的委托。
那是昨天下午大概十九点的时候(星港城一天有三十小时),我正在整理报告,接待员米伦太太说有一个没预约的客户在门外等着,问伊恩要不要见她。伊恩同意了。
门开后,一位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无论从长相、身材还是穿着打扮上看,她都非常普通,属于那种走在街上和你擦肩而过你都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人。她的表情混杂着焦虑和麻木,看上去有些憔悴。她自我介绍说姓斯宾塞。
“您好,斯宾塞太太,”伊恩按部就班地说道,“有什么是我们可以为您效劳的?”
“我的女儿珍妮·斯宾塞失踪了。”斯宾塞太太直入主题,“已经过去了十天。”
“您报警了吗?”伊恩示意我开始记录。
“当然,”斯宾塞太太说道,“一发现联系不上她,我就立刻找了警察。但是十天下来,我女儿还是没有回家。”
“警方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现在还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是在大学城失踪的。”斯宾塞太太右手微微握拳,语气也变得有些激动,“我跟他们说珍妮被绑架了,但他们说在没有找到目击证人前,他们不会轻易下这样的结论。”
“您为什么认为珍妮被绑架了?”
“一位母亲的直觉。”
“好吧。”伊恩摸了摸下巴,说道,“让我们假设您的猜想是正确的,那您有没有收到绑架者传递给您或警方的讯息?一般来说,绑架是一种有目的的行为。”
“没有,什么都没有。”斯宾塞太太低下头,目光黯淡,“这正是我最担心的。”
“我能理解您的担心。”伊恩严肃地说道,“您要我们做什么?”
“找到珍妮。”斯宾塞太太又抬起头来,“我知道警察也在找她,但是他们能够投入的警力毕竟有限。案子是永远办不完的,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希望你们能够全力以赴地去寻找珍妮,而不仅仅是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可是岛屿侦探社只有两位侦探,其中一位还处在实习阶段。”伊恩说道,“就这点人力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您的女儿。相比之下,一些大侦探社在遇到这种情况时更有优势。”
“那些大侦探社开的价格我出不起。”斯宾塞太太说道,“我们全家都是北区人。”
“我明白了。”伊恩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可以接这个委托,但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拜托了。”
“斯宾塞太太,我需要珍妮的详细信息,比如她的基本特征、生活习惯,这有助于我们的工作。”
斯宾塞太太点点头,讲了很多关于珍妮的事。珍妮·斯宾塞,二十岁,在星港城北区长大,现在是星港大学的学生,主修经济学。从斯宾塞太太提供的全息照片中可以看出来,珍妮和她母亲非常相似,身高体重都处在中等水平,容貌上也没太多特点。她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至少斯宾塞太太不知道。她平时都住在大学城,周末偶尔会回北区的家。斯宾塞太太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失踪发生在星期五,她早上和母亲通了话,说当天没有课,打算回家过周末。但是深夜斯宾塞太太下班回家后,却发现女儿并不在家,通过链也联系不上。她以为女儿临时有事改变了计划。第二天早上斯宾塞太太仍然没有和女儿取得联系,她随即前往大学城,发现女儿并不在宿舍,室友说珍妮昨天早上就走了,晚上也没回去。于是斯宾塞太太就报了警。
警方展开调查,就像前面说的,迄今为止没有取得什么进展,调查过程对外保密,斯宾塞太太也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
这就是我们现在掌握的全部信息。
斯宾塞太太签完合同,付完预付款就离开了,留下我和伊恩研究我记下的内容。
“你是怎么想的,马克?”伊恩问我。
“我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绑架她。图财?一个普普通通的北区人,放在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种?”我比较同意警方的结论,“图色?按照斯宾塞太太的说法,珍妮的生活非常规律,大学城也不算荒郊野外,似乎也没有什么被绑架者盯上的机会。这两种情形都不大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那你怎么解释她的失踪?”
“我不知道……”我想了想,关于珍妮的失踪,我其实想了无数种可能,从私奔到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都有,但我隐约觉得答案不在这里面。
“为什么?”
“呃……”我知道伊恩在引导我思考,可答案并不会自己跳出来。我想了很久才找到问题的关键,“我们现有的信息太少,如果警方在调查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仅凭斯宾塞太太提供的信息,我们更不可能有所发现。”
“很正确。”伊恩点点头,说道,“所以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收集关于珍妮的更多资料,从中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说得对,詹姆斯先生。”
“明天你就去星港大学城。”伊恩接着说道,“去看看珍妮的生活环境,和她的同学老师谈谈,许多失踪案和他们身边的人脱不了干系。如果可能的话,描绘她失踪那一天的行动轨迹,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做好笔记,有些线索你并不会一下就能发现。”
“好的,詹姆斯先生。”
所以这才是我坐在这里的真正原因。我一大早就赶到星港大学城,查了珍妮所在班级的课表,然后和他们一起来上课。我希望能在不被注意的条件下观察他们,教室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观察着班里形形色色的学生,时不时在链上记下几笔。除了我,教室里还有二十一个男生和二十五个女生,我把他们都编了号,然后在链上记下他们的主要特征,方便日后对号。我一边观察记录,一边思考着下课后先和谁谈谈。我比较倾向于先和五号谈,因为从斯宾塞太太展示的照片看,她就是珍妮的室友,一个金发碧眼、鼻子尖尖的漂亮姑娘。我努力说服自己,先和她谈不是因为她是一个靓妹,而是因为她可能是最后见过珍妮的人。
我记下她的外貌特征,继续观察其他人。为了让这份工作不那么无聊,我还记了许多显然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的信息,许多,嗯,不适合写出来的信息。
一个和我同排靠近窗边的女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从我的角度看她有些逆光,这让我莫名觉得她有些特别的气质。我在链上记下她的编号“十三”,然后又记了一些内容:中长黑发,条正,可能不好约。
记完以后我抬起头来,想再多打量她几眼,然而我惊讶地发现她也在看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微微一笑,眼神耐人寻味。
我突然觉得在计划上做些更改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于是我抓住机会,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全息屏幕上时,矮身快步挪到她身边坐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嗨,我是马克,旁听生。”我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很迷人的笑容,从兜里掏出我的旁听证挥了挥,“你是这个班上的学生,对吧?”
她稍微侧过身,用右手背支着下颚,审视我一番,“从来没在这个班上见过你。”
“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自己对经济学感兴趣。”我耸了耸肩。
“你原来喜欢什么课程?”
“地质学。”我不假思索地说道。在卡拉科矿区的时候,我的养母伊丽莎白通过一本地质学辞典教会我读书写字,所以地质学的课程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用它来应付这个问题再合适不过。此外,帮地质系学生写作业还让我挣到不少外快,这也是我喜欢地质学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你为什么对经济学的课程产生了兴趣?”
“这么说吧,”我向她凑近了一些,“你一定认识珍妮·斯宾塞,她是你的同学。”
“原来如此,”她换上了一副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是别的原因呢。”
我讪讪一笑,心里把自己的笨嘴笨舌骂了百八十遍。
“说起来我有些日子没见到珍妮了。”我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你最近见过她吗?”
“你没听说吗?珍妮失踪了。”她微微有些惊讶,“已经好几天了。”
“什么?珍妮失踪了?”我努力装得比她还惊讶,“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她说道,“她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她有男友吗,会不会和男友私奔了?”我决定挑一个不那么吓人的猜想,试试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来。
“你连她有没有男友都不知道?”她的眼睛稍稍眯起来,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事实上,我刚注意她没多久。”面前这个女生有着非常敏锐的观察力,我给自己挑了一个很有挑战性的开头,但我暂时还不打算暴露身份,“你知道的,单刀直入有时会显得些许尴尬,所以我打算先和她身边人多了解一下她。只是没想到她会失踪。”
“我们也没想到,”她又把身子向我侧了一些,“你是怎么注意到她的?”
于是我只好编了一通漏洞百出的谎话,在餐厅见过啊什么的。没办法,我确实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位来套话的实习侦探被一个女大学生牵着鼻子走。
所幸下课铃及时救了我,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不再胡扯什么单相思故事。
“就这样吧,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我打算结束这次失败的套话,“我才想起来,你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黛安娜。”说完,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我也连忙起身,给她腾出空间,目送她走出去。
我又在链上记了些东西,然后走出教室,打算找个地方整理笔记。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身去,发现黛安娜站在我的身后。
“刚才那堂课我没怎么记笔记,”她说道,“我看你一直在很认真地听讲,记了不少东西。能把你的笔记借给我看看吗?”
“那都是瞎写乱画的,其实我也没好好听课。”我连忙说道,“没什么参考价值。”
“记得再少也总比什么都没记强。”黛安娜说道,“该吃午饭了,我知道大学城边上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海蓝宝石’,去坐坐吧?”
“可是它离咱俩的位置有些远,”我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找出摆脱她的办法,“我知道那个地方。”
“没关系,我有车。”说完,她轻轻挽住我的右胳膊,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向停车场。
黛安娜的车是一辆七成新的小轿车,停在停车场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她一直把我拽到车头靠近副驾驶那一边。
“不用了,小姐,”我开玩笑,“我知道怎么开车门——”
话还没说完,“咣当”一声,我就被摁到了引擎盖上,右脸撞得生疼。黛安娜把我的右胳膊别在身后,让我一时间动弹不得。然后她摸索着,把我压在身下的左胳膊也拽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我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却想不出脱身的办法,只好用说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同时扭来扭去,“你是要打劫我吗?经济学还教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