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
作者: 黄礼孩诗歌写作是一场精神的苦修,词语是叩问神谕之路的盲人杖。当现代诗在消费符号中如同在泥土上打滑时,朵渔已经走远。关注底层生存与道德困境,融合抒情与叙事,却又在个人的情感里做普遍意义的表达,这样的写作凝聚着朵渔的气质。朵渔是骄傲的,但又如此谦逊。他说“我一直是亏欠的,从未完整过”。他用爱与怜悯之心擦拭着尘世的泪水。今天,当众人在虚无中漂流,他的诗如旷野呼告,但那里也有他不解的迷途,这让他的写作变为新的寻找,即便前方是乌有之乡,他也在一步步靠向真理,让诗成为垂向深渊的绳索,而沉落的心必爬向蔚蓝。“世界必须在浪漫中,而生活却在泥泞里”,正是因为他知道“墓碑会倾颓,书页会腐烂/名声会消失在风中”,正是他有着使徒般的精神,所以他决意让诗歌重回心灵的原乡——那些星火般的句子,始终为迷失的瞳孔,点燃救赎的黎明。
陈巨飞的诗歌涉及乡土、自然、人性等主题,语言雅致,情感幽微,富于韵律。他的诗歌既有时间勾勒的细节,也有星空下抖落的方言碎屑,一如黄昏点亮的灯盏映照着文辞之河的潮汐,而意象之鸟已归入词语之林。《夜游》一诗可视为诗人写作的生动案例。在星斗铺就的宴席上,现代汉语进行着对古典诗意的反向穿越。落座,聆听,打听,回望,又在内心里重新出发。“夜游”或许就是“神与物游”,在“出神”与“入神”之际,诗人身体里的玄思已经打开,无论消失、重现,或许都做着永恒的回归梦,那自我放逐内心仙境的意念,轻轻闪烁出丛林深处的微光,一如溃散的灵魂为星光所召集。
广州诗人盘予,她的写作异于常人。她有着发散的思维,诗作意象飞扬,如还魂鸟般承载着精神旅途的追寻。在语言的背后,盘予的诗歌蕴含着生命的律动,在不懈寻觅的境界里呈现着哲学的思辨。自然咒语、黑色预言、凌乱梦境、异域空间等,盘予的写作拥有一个自我的秘密世界,而东方智慧在她的笔下化作灵动的诗行,这是诗神给她最大的恩典。在《月亮的同义词》一诗中,盘予在多维的物象里寻找月亮的替代物,每个喻体又在不确定中震颤。那些在秋风中悬浮的稻壳与米粒,它成为诗人内心延异的现场。更多的生活场景与记忆,如月光的照见,但所有照亮却指向更深的影子。
乌拉圭杰出的诗人伊达·维塔莱,她是我创办的“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的候选人之一。她以语言的智性、精练及哲学融合而著称,被视为拉美文学“45一代”的重要成员。维塔莱保有巴洛克式的意象繁复,也拥有卡佛极简主义的克制。她从微小事物的诗学转化,也有着中国诗歌“即物即道”的平行时空书写。她那或透明深邃或斑斓神秘或晦暗沉重的诗歌,成为命运、时间、记忆与语言的沉思。范童心翻译维塔莱的这组诗歌,可视为拉美现代主义的异域镜像,在汉语这里得到新的洞见。
——黄礼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