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村的寨海子
作者: 朱祖领一
据传,朱楼寨的寨海子已有300多年的历史。寨内四四方方的120亩地被海子围一圈,只有东门和南门可出入。东、南、北3面海子稍窄,西海子就宽多了,老一辈传下来的都叫西河,没有现在的晋沟河深,但有晋沟河那么宽。
我村的老祖爷在此地安家后,不知花费了多少劳力和时间才把这4条海子挖好,余下的泥土都用来修筑了寨隍。寨隍外高内陡,里面是斜坡,南门、东门的门楼盖得高高的,宽敞的门口可供车马行人通行。若遇兵荒马乱的年代,近乡很多村民便拖儿带女躲在寨子里。寨海子易守难攻,寨门紧闭时,士兵们手持棍棒、大刀、头立于寨隍之上,但凡有攀爬寨隍的人,通通被威吓着掉进了海子里,后面的人望而生畏,最终不战而退。寨海子在过去为百姓和村落带来了平安。
二
自我记事起,东、南、北3面的海子如同玉带围绕,若遇风天,波涛汹涌,浪头泛着白沫拍向岸边,场面甚为壮观。水给寨子带来了美,也给人们的生活提供了方便。春天里,水绿如翡翠,两岸是绿树红花,鹅鸭在水里悠闲觅食。各家各户的菜园子受河水的滋润,蒜苗、韭菜、大葱等农作物欢快地生长着。妇女们在河里淘粮、洗衣,孩子们在水边游玩戏水。夏天的傍晚或午间,坐在海子沿树荫下,享受微风吹过水面再拂上脸颊的快意,让人流连忘返。
有水就有鱼,拿鱼是海子里的一道风景,鱼过百眼网,网网都有鱼。农闲时,有鱼网的撒几张网改善一下生活,全寨子可出几十张网,分河两沿往前走,有经验的人把网提溜开,由两边抓着分到中间,一手拿一半,猛地一甩,把网撒成一个滚圆,这样能提高网住鱼的概率。大人们撒网,孩子们拾鱼,整个河桶子里热闹起来了,谁网住了大鱼,便有一阵欢呼或叫好声。西河的水面宽,站在河边撒网够不到中间,于是熟悉水性的人便用门板、檩条捆绑成筏,用长竹竿撑着,深入“鱼穴”才能捕到大鱼。
我的父亲是摸鱼好手,不到一个小时便能摸到半盆子。父亲说摸鱼有技巧,鱼往往在水底脚泥窑子里,两手要始终保持一张一收的状态,抓到鱼的瞬间要紧抠着鱼鳃,否则到手的鱼很容易溜掉。
在水稍浅一些的地方,可以两个人撑着一张网,网口贴着水下地面,一边一人朝前拉,待鱼一入兜就拉起靠岸收网,便可以收到许多鲜活乱蹦的鱼儿。在我10岁那年的冬天,父亲捕到了一条10斤左右的大鱼,到年关,一条鱼炸了两筐子鱼块。还有一种拿鱼方法是用大网拉鱼,一边至少需要3人。与双人拉鱼不同的是,大网拉鱼的人不走水里,整个网口基本把海子水面罩住,网的下口贴着水下地面,六七人拉着网缓缓前行,鱼儿不知不觉就入了兜,这样的网都是大眼网,所得没有小鱼。
“懒人”也有专属的拿鱼方法。去渔具店买几张丝柳网,海子两沿一边一人,解开丝柳,在一头拴上细绳、砖头块,用力一抛,河那边的人接到,拉绳子至丝柳的一头固定在水边,如此在海子里隔三五丈扯一道丝柳。扯好以后,人可以在岸边树荫下下棋、读书,半小时以后即可收网。一般来讲,用丝柳打到的都是小鱼。
小孩子见大人捕鱼,手里痒痒的也想效仿,便用一四方围巾大小的纱窗,四角系在十字型细棍的端点,再用较大的棍子系在中间。这个工具叫“搬网子”,纱窗里放上馍头、碎面条等诱饵,即使放不到海子的深水处,也能捕到鱼。小孩子心急,一会儿便要提上来看有没有鱼儿上钩,三番两次后发现还是没有,就神情沮丧地去找大人。大人安慰孩子,告诉他们捕鱼要有耐心,后来小孩子等了半小时再提起,网子里果然有乱蹦的鱼儿,虽然所得鱼的个头都不大,但孩子们仍兴高采烈地歪着头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捕黄鳝有一妙招,此技堪称一绝。捕鱼的人常年沿着水边走,日积月累便有了丰富的经验,水下的泥地上有很多洞眼,他们能分辨出哪个洞里有黄鳝。确定之后,捕鱼人挽好袖口蹲下,贴近水面对准洞眼,用食指或中指有节奏地、轻缓地弹水,“砰”一声、“砰”一声一直弹下去,要有耐性。约莫十几分钟,一条黄鳝就钻出来了,这时要眼快手快,攥紧黄鳝头拽出完整的身体,再用力甩上岸边,黄鳝落地还未反应过来头已被等候在岸边的捕者踩在脚下。
三
夏天汛期来临,雷声隆隆,大雨滂沱,几场暴雨过后海子里的水满了。此时,正是游泳的好时候,人们收了工,来到海子边,扔了工具美美地洗个澡。有的仰泳,有的蛙泳,有的用双手举着衣服过河,有的扎猛子,能在水下走七八丈远。最为壮观的是找一棵粗壮的树枝伸到河上面的树上去,脊背向下,一松手脚,“咕通”一声摔在河里,被称作摔“水菜瓜”。还有的在离水边一两丈远的地方,小跑助力,快要到水边时纵身跃起,“扑通”一声跃入水中,半分钟后才浮出水面。人们劳累了一天,衣服被汗水浸透了,晚上跳到海子里嬉戏一番,不仅解除了疲劳,还能一身凉爽非常惬意。
数九寒天时,北风呼啸,滴水成冰。海子里的水结了厚厚的冰,孩子们在安全区内滑冰、打陀螺……又是另一番景象。海子里还可以栽藕种蒲,养鸭、养鹅,有时一只鸭子一天能产两个鸭蛋。不仅如此,海子里的浮萍、水草等植物还可以饲养牲畜,节省饲料。
寨海子为我的老家带来了说不完的好处,同时丰富了我的童年生活,我永远也忘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