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漫忆
作者: 翟凌枫
自明代后期传入中国,历经近500年的时光流转、岁月葳蕤,红薯早已和中国人结下了不解之缘。前些日子,母亲一连煮了好几天红薯小米粥作晚餐,这让一帧帧与红薯有关的画面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看似平庸无奇的红薯,却深藏着大智慧。明代商人陈振龙在菲律宾(当时称为吕宋)经商时,见当地朱薯遍野,断定此物可救国内饥荒,故冒死将薯藤带回国内,并推广种植之法。后人感念其功德,为他修盖庙堂,誉其为“红薯之父”。细长的薯藤,一头连着爱国报国的赤子之心,一头连着普济苍生的情怀抱负,体现了中国人的大智慧、大担当。在戏曲电影《七品芝麻官》里,唐知县有句名言:“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道出了清廉为官、为民请命的宏大志愿。在这里,红薯俨然成了清正官员的心灵寄托。
儿时在农村,我曾亲睹姥爷种红薯的全过程。每年谷雨前后是栽种红薯的大好季节,姥爷将开春时就已培育好的种苗整整齐齐地扦插下种,放眼望去,那一面面绿油油的“旗帜”仿佛是红薯苗立下的秋来丰产的“军令状”。这些红薯苗看似纤弱,却一点也不“骄气”,无论土地肥沃或是贫瘠,只需沾上些许水气,它们便可生根拔苗。待到一场绵绵春雨过后,星星点点的红薯苗便疯狂地向四周蔓延,奋力为灰褐色的地面织就一袭油绿色的“外衣”。
经过数月的大地滋养、日月洗礼,红薯悄然结块儿。它将自己深埋于地下,不声不响、不急不躁地兀自生长。春华秋实,岁物丰成,万千植物“昂首挺胸”地争相结出五彩缤纷的果实,而此时的红薯仍保持着韧劲暗自生长,不与万物争一时之光辉。但“实干家”红薯从来不会令人失望,待到霜降前后,一块块肥美、硕大的红薯破土而出,像极了一个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辛劳半年的姥爷宠溺地望着这遍地“金块”,抹了抹脸颊上的汗水,笑出了满脸的核桃纹儿。
由于易于储存、饱腹感强,红薯曾是灾荒之年的“救命粮”。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讲,“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一季红薯半年粮”,足见红薯在物资匮乏时期的重要地位。现如今,虽然人们已不把红薯当作主食,但它仍然在餐桌上有一席之地。
刚出土的红薯水分充足,轻洗削皮后便可直接食用,脆甜可口,滋味绵长。静置一段时间后,红薯的水分有所蒸发,甜度进一步提高,吃法也更加多样:或蒸或煮,或炸或煎,宜甜宜咸。除了鲜食,红薯还可以被加工红薯干、红薯粉、红薯粉条等,吃法愈加多样。
在我们的生活中,与红薯有关的谚语、俗语也有很多。比如,歇后语“烤红薯——辗转反侧”告诫我们,遇事应当深思熟虑后再下决断;“老太太吃红薯,挑软的拿”,比喻做事应先易后难、先简后繁;“时到时担当,没米就煮红薯汤”这句闽南俗语则告诉我们,对待生活要顺其自然、随机应变,没有米了就煮红薯汤充饥,要时刻积极、乐观地面对人生。愿我们的日子都能如红薯一样,越来越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