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念母亲煎饼香

作者: 孙新志

在我小时候,玉米、高梁、红薯是全家人的主食,玉米糊糊、窝窝头这些东西吃腻了,心灵手巧的母亲便把这些不易下咽的食物做成煎饼。

做煎饼的第一步是调面浆。母亲先把杂粮粉倒入盆中,兑上清水后用力搅拌均匀,直至没有一粒硬粒疙瘩为止。这一步的关键是加水,水加多了面浆太稀,巴不住锅,不易成型;水加少了太稠,易粘锅,也好糊。那种稀稠正好的面桨,用筷子一挑不是一滴一滴往下落,也不是一条线地往下流,而是黏黏的,顺着筷子像瀑布一样滑下来。

第二步就是摊煎饼。母亲用高梁穗须扎成的刷子,从钵子里蘸上油,在又黑又亮的锅底刷上一道,待油微微冒烟,舀一勺面浆沿着四周一淋,锅四周立即挂起一道道“瀑布”,很快就连成一片,在锅底汇成一个又大又圆的“月亮”。这时候,母亲专注地町着锅里,待“月亮”表面鼓起了小泡,她便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面皮,稍稍一转,轻轻一提,整个面皮就完完整整地被拎了起来。母亲的右手赶紧拿刷子蘸上油,把锅再刷一遍,然后把面皮反过来扣在锅里,用刷子按住中间,缓缓地移动、摩擦,等到整个面皮能够轻松旋转起来,煎饼就摊好了。

摊煎饼时火候很关键,父亲在这方面经验十足,火候拿捏得相当准确。当母亲把面浆倒入锅中,父亲马上用火钳把柴草架空,让更多的空气进去,这样火能烧得旺一些;当母亲把面皮翻过来,父亲又用火钳把柴草压住,让火小一些。

在父母的默契配合下,一张张又圆又大、又焦又黄的煎饼就香喷喷地出锅了。吃的时候,在煎饼上撒一撮细葱花,再滴几滴用自家芝麻磨的小磨香油,别提有多美了。

那时,父母给我们立下了规矩,让我们由小到大排好队坐在门口等着,只有喊到名字才可以进去吃。由于我最大,坐在了最后面,有时候还等不到叫我,弟弟妹妹就已经吃完了,我就把我那份让给他们吃,等我们都吃饱了父母才开始吃。若是剩的面桨多,他们就多摊几张自己吃;如果面浆不够,他们就随便摊两张,撕成片后添两飘水,再勾一碗红薯粉芡,做成“煎饼糊”,我尝过那味道,远不如煎饼好吃。

又念母亲煎饼香0

小时候,杂粮煎饼吃多了就特别想吃上一次纯白面摊的煎饼,为此还“诅咒”过自己生点小病,因为生病了就可以开小灶了。有一年春天我真的生病了,一连咳嗽好几天也不见好,母亲便将艾叶剁成碎末,掺到白面里给我摊煎饼。尽管加了艾叶,可用纯白面做的煎饼一点也不觉得苦,反而有一点艾蒿的清香。说来也怪,几张煎饼下肚,我的咳嗽很快就好了。

有一次父亲进山挖树根不在家,我放学回来看见母亲因为生病卧床不起,心想她肯定也很想吃煎饼,便有了人生第一次摊煎饼的经历。我一个人又是调面又是烧火,忙得不亦乐乎,手上、脸上弄了不少灶灰、面粉。当我端着不成样子的煎饼来到母亲床前时,母亲既心疼又欣慰,摸着我黑一块几白一块儿的小脸说:“我娃长大了,会给妈做饭了。”

随着时光的推移,我们渐渐长大,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吃得也越来越丰富。可每次回老家,我都会让母亲给我摊几张煎饼,一方面是解下馋,另一方面则是重温一下那段充满了温情的岁月。



本文为全文原貌 未安装PDF浏览器用户请先下载安装
原版页码:zgsp20250865.pd原版全文
上一篇: 又闻青青豆英香
下一篇: 槐香轻染旧时光

经典小说推荐

杂志订阅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