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珊珊:唱出幸福歌谣

作者: 汪小年

熟悉卞珊珊的朋友都会这样盛赞她:漂亮的嗓音,声情并茂的表达和对作品的深刻理解,一开口便能抓住观众的心。不管是安徽地方民歌、戏曲还是经典歌剧,她都能够驾驭。《今天的家乡》《幸福歌谣》《金寨红》《安徽,美丽神奇的地方》这些代表作更是唱出了卞珊珊对家乡安徽的热爱。2019年至2024年,连续6年,她都在安徽春晚的舞台上,用歌声陪伴家乡的父老乡亲跨年。

从国际的舞台到天地的舞台,从歌唱家到声乐教师,卞珊珊以歌声为舟,在音乐的江湖中传递真善美和幸福。本期让我们一起走进安徽省歌舞剧院歌剧团副团长、国家一级演员卞珊珊的音乐故事。

我要做的就是超越我自己

第一次走在中国音乐学院的校园里,卞珊珊就有一种很强烈的归属感,“我觉得自己就应该属于这里。”17岁那年,参观完中国音乐学院回到合肥后,卞珊珊便与父母商量要考这所学校,那时离高考也不过只有一年多的时间。

在人生的道路上,突然来这么大一个急转弯,起初父母很不理解,但看到卞珊珊坚定的态度后,父母决定还是支持女儿的选择。2004年,在卞珊珊不懈的努力下,她如愿考进了中国音乐学院音乐表演专业,师从著名的声乐教育家马秀云。

可刚开学不久,学校就组织了一场汇报演出,看着坐在台下的金铁霖校长和一众声乐界的名家们,卞珊珊特别紧张:“本来音乐底子就薄,再加上没有舞台经验,声音抖得没法控制。我当时唱了一首《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硬是给我唱出了西藏风。”下台后,卞珊珊躲在旁边的小房间里,羞得不敢出来。

为了帮助卞珊珊提升音乐表演的综合素养,马老师建议她利用假期的时间,多到舞台上去锻炼,“因为整个音乐表演的经验一定是在舞台上磨炼出来的,仅靠我们平时在封闭的琴房里练习是远远不够的。”第一学期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卞珊珊便联系了老家肥西的文旅部门,希望有文化演出时,对方能给自己一个展示的平台,“那年夏天我很疯狂,只要有演出,不管大小舞台,我都去。三河的万年台、肥西的派河剧场,很多地方我都去表演过。”经历过紧张到忘词、跟不上节奏等各种意外后,渐渐地,卞珊珊的台风越来越稳健,老师们也发现了卞珊珊的进步,跟她打趣道:“可以啊,还知道要表演了,有表演的欲望了。”

在老师们的循循善诱下,卞珊珊不停地突破自我。中国音乐学院里高手如云,“而我要做的就是超越我自己。”

从作品本身到角色本人

从中国音乐学院毕业后,卞珊珊考入了安徽省歌舞剧院(下文简称“省歌”)成为一名独唱演员。刚入职不久,她就经历了两次“速成班”式的大型演出,“看到台下那么多观众,还是胆怯,但是大舞台真的很锻炼人,自那两场演出后,我敢跟观众对眼神了,整个人演唱状态也松弛了下来。”卞珊珊笑着说,“歌唱演员的自信完全来自观众对其演唱的欣赏和认可。”

2013年,进入省歌不到两年,卞珊珊就以不凡的演唱实力拿下了几个大奖:加拿大枫华国际艺术节演唱金奖;香港国际声乐公开赛民族唱法一等奖;安徽省第十届艺术节民族唱法一等奖。与前两场个人比赛不同,安徽省第十届艺术节是安徽省政府类奖项规格最高、影响力最大的文化活动,卞珊珊代表省歌去参赛,她感觉到压力很大:“那时,香港的声乐公开赛刚结束,我回到合肥,嗓子还是哑的,便投入了艺术节的比赛。”艺术节的赛场上,省内演艺界高手云集,竞争激烈,评委老师现场亮分,最终,卞珊珊以一首颇具戏曲风格的《巾帼丰碑》斩获一等奖。比赛前,词作家许东子老师曾问过她:“这首歌曲风较难把握,你确定拿它去比赛吗?”“来吧,试试吧!最终我们把这首歌‘磨’出来了。”卞珊珊说。

卞珊珊就有这样的力量,“我定下一个目标,就不会去想太多,先干起来,有困难就去克服”。她活力十足,尤其在演唱这件事上,永远充满激情。

2015年,卞珊珊收获了人生中的两份大礼:一是和另一半幸福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二是开了一场个人独唱演唱会。那场以“歌声传递正能量”为主题的演唱会,卞珊珊邀请了中国音乐学院的教授马秋华做声乐指导,“很多前辈、同事、朋友也都来帮忙,之前省歌并没有声乐演员用交响乐团开过独唱音乐会的,我是第一个。”

为了这场演唱会,卞珊珊做了精心的准备,安徽地方戏曲、民歌、影视歌曲、经典歌剧选段、安徽优秀原创歌曲,卞珊珊在舞台上都进行了深情的演绎。“那时候年轻,敢干想干,很想把握住单位培养新人的机会,但演唱上还是有提升的空间。”节目单中的《我为共产主义把青春贡献》这首歌剧就见证了卞珊珊在不同时期的情绪表达:“十年前,演唱会上我唱这首曲子时,我对江姐这个角色的理解,心中更多的是对敌人的愤怒、仇恨;而就在去年,我在第十五届全国声乐展演时,再次唱响了这首曲子,我设身处地把自己当成江姐这个角色去演绎。歌声里有‘春蚕到死丝不断,留赠他人御风寒’的无私的奉献;有为‘劳苦大众求解放,粉身碎骨心也甘’的大无畏的精神;有‘谁不盼神州辉映新日月,谁不爱中华锦绣好河山’这样对祖国美好的期待。特别是我自己做了母亲后,我才理解了江姐对孩子、战友的那种不舍,和‘舍小家为大家’的牺牲精神。之前我唱的是作品本身,如今我唱的是角色本人。”

随着舞台经验的积累和生活阅历的增长,卞珊珊在演唱事业上越发游刃有余。2019年,卞珊珊在韩国国际声乐大赛中获得中国声乐民族组金奖;2021年,又在中国·柳州“鱼峰歌圩”全国山歌邀请赛中荣获一等奖。

给他人以温暖和力量

但如果你以为歌唱家们就是穿着华丽的演出服,踩着高跟鞋,站在灯火辉煌的舞台中央引吭高歌,那你就错了。“实际上,我们经常要‘三下乡’,走到田间地头,将歌声送到老百姓的家门口。西藏山南、新疆皮山等边疆地区都留下过我们的歌声。寒冬腊月里,穿着单薄的演出服,冻得瑟瑟发抖。如果恰巧站在大广场上迎着风唱,那一下了场嗓子极可能会哑掉。文艺工作者的工作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风光。”如今已是安徽省歌舞剧院歌剧团副团长的卞珊珊向记者讲述歌唱演员们工作中的另一面。但当看到老百姓眼中的期盼时,卞珊珊和同事们又觉得这一切的付出很值得。

一次,省歌到宿州农村去演出,卞珊珊兼职主持。就在演出快结束时,一位老奶奶到台下悄悄地问她,这次演出有没有唱戏的?卞珊珊回答说:“奶奶,今天没来专业的戏曲演员,但是我会唱点儿,您要是喜欢听,等会儿我和伴奏老师沟通好了唱给您听,好吗?”演出结束后,卞珊珊向观众们道出了老奶奶的心愿,紧接着便唱了一首黄梅戏《到底人间欢乐多》,一曲唱罢,台下掌声雷动,老奶奶更是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说:“丫头,我记住你了啊,你下次一定要再来啊!”这次经历让卞珊珊对自己的这份职业有了全新的认识:“你学的东西,被人民所需要,你的付出能得到老百姓情感上的回馈。在高大上的剧场里演出,我感觉到的可能是自豪,但在基层演唱得到的却是幸福和满足。”基层文艺工作者就是要走到人民群众中去,此时的卞珊珊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为了更接地气,卞珊珊和她的小伙伴们还将抖音作为“第二舞台”,一起在抖音上团播。刚开始,直播间里只有十几个粉丝,还基本全是“自己人”。有朋友笑称:“进了你们省歌的直播间,实在不好意思出去,人少,走了太明显。”

为了扭转这种局面,卞珊珊和搭档们努力地调整曲目和演唱风格,“我主攻的是民族声乐,擅长高音的演唱,但考虑到粉丝的喜好,也会唱一些流行歌曲,比如前不久很火的《上春山》《人世间》。我们还会安排《灯火里的中国》《好日子》《万疆》《强军战歌》这些歌颂美好生活、正能量的歌曲,来引导大众的音乐审美。”而一饱耳福后的粉丝们也毫不吝啬地在屏幕上敲下赞美之词:“太好听了,国家队出场,唱得就是不一样”“这个高音唱得真过劲”……安徽特色的民歌和舞蹈、安徽的景点,都是卞珊珊和小伙伴们在直播间里推荐的重点,“这也是一种文化的自信啊!”

挺过了困难的尴尬期,最终省歌的抖音号收获了9.6万个粉丝和7.1万个赞。“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们了。”卞珊珊直爽地笑着说。这位年轻的歌唱家元气满满,言辞富有极强的感染力,与她聊天很容易就被带进她的故事里。

2023年12月,甘肃发生了地震,卞珊珊和省歌的同事们主动联系了抖音平台,参与了“壹基金”驰援甘肃专项捐款公益直播。在两天的时间里,他们筹集了善款2.4万元,并悉数捐给甘肃灾区。“善款虽少,文艺有情,爱心无价”,一位粉丝真挚地在评论区写下了心声。

“因为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得到了太多的帮助和包容,这些都是很正能量的,所以我相信生活是幸福的,人是美好的。也愿意将这种幸福和美好发自肺腑地唱出来,传递下去,就像网上流行的那句话:‘因为被温柔以待过,所以更想变成一个温柔的人,给他人以温暖和力量。’”卞珊珊说道。

人生“小美满”

2022年,卞珊珊出版了“中华古谱诗词整理与传承——《清平调》”个人首张专辑。从2018年经过层层选拔入选国家艺术基金“古谱诗词人才培养”项目开始,到专辑的出版,历时三年多,卞珊珊终于等来了令人欣喜的结果。

李白曾在安徽留下了200多首诗,与安徽有很深的渊源,所以项目的发起人、上海音乐学院研究员杨赛老师,希望卞珊珊能依照《碎金词谱》《魏氏乐谱》等古谱为李白的《桂殿秋》《月下独酌》《清平调》等九首诗词进行译谱、演唱。但由于之前的古谱皆是工尺谱,仅记载了音高和节奏,人物的角色、性格,音色、音强则要根据词义来选择,歌者才能准确生动地传递内涵,这是一门极高的音乐艺术。

唱古谱诗词其实唱得是我们中国人的精神内核,“这对于我个人的修养也是一个很好的提升,就像我的老师经常说的那样,声乐比赛比的一定是修养,而不是拼声音。”卞珊珊颇有体会地说道。作为古谱诗词的传承人,卞珊珊和各地的古谱诗词传承者们正在编写古谱诗词大、中、小学教材体系,让音乐与语文重新结合,将诗乐传统植入青年一代。

为了更好地传播古谱诗词,卞珊珊还走进安徽大学艺术学院,为学生们授课。在学生们的眼里,卞珊珊是一位好老师,她不但传授声乐技巧、舞台经验,还包括人生的经验,毕竟从艺和做人息息相关。“学习声乐初期,一定要多给学生们鼓励,这样他们才有足够的信心站在舞台上。我要像我的老师一样,去教我的学生、爱我的学生,也许这也是一个传承。”

采访的最后,卞珊珊用“小美满”来形容她当下的人生状态,“特别知足”。就像歌里唱的:“笑一笑,就灿烂。唱一句歌,就舒展。收集一点一滴小美满,都是幸福的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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