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显彤的诗

作者: 沙显彤

流感

我们总在挨得很远时一起发冷,

用自己的眼泪,逼迫对方的窍孔。

最无法抵抗的是刚醒来的清晨,

光穿过窗纱也穿过身体,让我们

很薄很轻很容易生病。太多次了,

说不严重并推脱给一场无辜的寒潮,

或昨天降雪。但没人知道我们曾起誓,

为了重建一种相连共享了哑,这样

才方便理解一些密码本就说不出来。

这些天里,我们服用小星球也在手背上

输送成排的舰队。但别太快离开。

这聪慧的菌群或冠状外来客,让我们

虚弱到可以透过墙壁,任何一堵。

停潮

退潮后的海滩,像你的侧脸那样

失落而冷。我想要靠近

就必须捡起贝壳然后放下鞋印,

接受你只能很远地站在另一边。

夜渐深时,我走过胯骨到颅骨。

但没看见你支起的帐篷或远行船。

那些背影很轻的人同我们一样擅长

憎恨月亮。到了哪一天,才能不必

来来回回地推动人群,为了推动海面。

站台

你们一起回家时总是很疲惫,

像窗台那盆打卷的藤。不洗澡就上床,

好像忤逆洁净的美德,就能更舒服

也更自由。整天整天,你们被

坏掉的录像设备困着,曾散步走过

气球的交通要道,在市民中心

看一座长满刀刻的喷泉,占有眼泪

和它的自愿干枯。从车站告别后,

你再也没见过他。房间里

成串拴住的千纸鹤,总以为

自己被撕碎的部位就是飞走了。

门始终在发出啰嗦的回响,但座机

不吭声。你最喜欢下大雨或大雪,

只有这些时候,他本来是会来的。

潮汐

水总在很疲惫的时候奔向月球,

为了找到胯下的火箭。它们太过

寂寞于是发疯。太过浸凉

于是召唤人们递来指尖而卷起裤脚。

你是经常被海浪淹没的那一个,

打卷的长发像苹果花,每次都以背部示人,

方便告别,也方便因遗忘而变轻。

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在水中。

半只手因烫伤而透明,从而能抚摸到

玻璃瓶里的溢出。直到全部看不见,

天空很远像一声喊。后来

我学会了很多方法,把排列组合

写满电话薄,并对着画像不停眨眼。

我们不再躲进水或光的壳,告诉别人

所有见面都很容易,再也没有潮汐了。

告别诗

你从车窗伸出手,临摹栀子花

颤落体内的轻风与墙影

某个初夏的傍晚,正逐渐长成

破败的商品街,盐一样洒落的鸟群

以及海边的警戒线与空椅子

汗水正成为,彩色的多棱镜

我们共同涉过的那些光阴

碎片般漫长地栖居着,直到

大巴车在路上消失,直到路也消失

我们用背部,将所有空白拉长

天边的暮色,仍然想要认领

你的失神,有那么一刻

我感到懊热,好像被你

在远方,用空洞的双眼所注视

沙显彤,男,2001年生于吉林,香港都会大学创意写作文学硕士,作品刊于《诗刊》《星星》《草堂》《诗歌月刊》《特区文学》《香港文学》等,曾入选第十七届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获零零国际诗歌奖,野草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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