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甫的诗

作者: 魏甫

寂静之词

说好了,我们只对一大桌的饭菜感兴趣

和远处的闪电相比,我们更具有确定性

如果这些活动还不足以调动你肢体之悬

那沉默的事物将走向毁灭,包括蛋糕

蜡烛点燃的那一刻,屋里都是幻觉的动物

需要多少年,时间的巨响会走向寂静

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抛弃世俗的阴沉

我曾做过关于符号学的一个梦

“大于号”冻结在圣人的房间,“小于号”是温度

骤降是其必然结果。而“等于号”

停留于星空,不停抽下一根又一根烟

我正在领受粉笔刺痛的白,它刻下的字

不亚于一场雨的凉,冲洗旧鸟的洞穴

即使我们已经掌握了天气和植物的习性

夜深入海,面对这样尴尬的身份轮转

或许击碎一块鹅卵石,话语会落下一片干净

继续重复鲜亮裂痕里的那条甬道,继续

诉说花蕊皮囊散发的野史和新闻

相信过滤过的风就是正确答案,乃至嘴巴

正视镜子背面剩下的静,从中取回

另一个我

黄河以南

风从麦田里打开缺口

如此短暂的一生

像为秋天耗尽的一切

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让麦穗替我填满黄河

几声游鱼声以最快的方式

接近一棵诗意的野草

我拿起相机拍下你的谨小慎微

鲜明的土地和天空一样空旷

夜晚,城市拎起的炊烟

好像是寄存在河水的念想

向我喂下柔弱的光

黄河以南,农民用镰刀

看清了人间的悲悯

那将要弯到墓碑里的腰

反复筑起一道道生命的围墙

在这短暂的尘世

困住一盏淡绿的灯

我还是最在乎这种表达

有人不小心添下的注脚

是无法蘸取的墨

却足够让一条忧伤的鱼留在这儿

用爱的证词,数落一身灰尘

秋天,树木在说话,从一堵墙到另一堵墙

烟雾缭绕,自己和自己面对面,不太熟悉地

掐灭一支烟是对植物最大的敬意

去冰,不另加糖。你从一杯饮料中萃取出茶香

这是你,加糖之后,也是你

想必雪松路早已延展到了不高不矮的四楼

球杆抬高,食指跷起,响袋后

我们终将欢笑。光束穿过公交后排座椅

我曾用一把尺子限制你生长的速度

也曾与世人为你争辩一面镜子的平凹

这不重要,因为我们都是人类的面具

不会有神惦记一块布下是黑色还是紫色

可越来越快,只需两步就可跨过河岸

这条河,和到对岸每天要经过的浪花无关

只是不经意间,相濡以沫一样撞击我的夜晚

在无比具体地描述月光下头发变白的长度

有时,燕子飞过,墨绿的尾翼有意拉长白昼

等脸上贴满生活的悖论,如同个性也是保守

那又怎样?我们做着自己的灰尘

又活出大多数人的模样,总感觉到鼻尖的春风

这多像是寺庙佛像前人们许下的愿望

却始终被遮蔽在半山腰,从零开始

配合是情侣的习惯,也是一切爱的示意

包括整齐的歌声绕着驿站唤醒池塘里的金鱼

最后,都将于酒杯的清脆声中悦耳

倒春寒

见天园起初是庄严,热泪盈眶的

我们带着鲜枝解冻关于梦想的一切

那些经往河流,快速脱掉单薄的雪

不断擦拭覆盖身体的语言。接下来

倒春寒不知不觉开始飘落雪的形状

装饰时间舔舐彼岸的房屋,建筑者

在汉口长江江滩中慢慢凐灭黑太阳

天空,也逐渐开始倾斜……

温度骤降不再属于春天花开的标志

谁曾提起:北风吹落线粒生长之处

打开折扇,像漩涡中浪漫的自我安置

白头如新的陌路人从我的身体剥落

揣满微小记忆,也难弯曲亲近的身体

而倒春寒却像湖面本身,干净而纯粹

愈近暮夜,我们越接近一座雕塑

一座平安度过今夜,停止喊痛的塑像

倒数

时间在砧板上被绞成肉粒

数一数明天何时分娩

在此期间,你可以揉一团未醒的困意

一根葱所能做的,不过

沐浴焚香,然后等待分配位置

昨日正午,肉丝面多次与我对峙

分贝在汤汁里膨胀

从乌云里挤出来的光太过稠密

压垮了忧伤的舌苔

盐巴需在青菜之后落下

这样精致的绿才不会轻易疲惫

我没有多余动作

拿起铁勺截获沸腾的证词

一个个透明便跃出水面

倒计时还未熄灭,臂膀落下

塌陷在一片咸涩中

云层回收今日尘埃的同时

海鸥的嘶鸣衔走了秒针

魏甫,2001年生,河南驻马店人。自印诗集《存下这一页》。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等刊。获樱花诗歌奖、王奎山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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