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粲然归:365封“外卖”诗笺燃烧绝境岁月

作者: 默默

广州外卖小哥林宇在雨中邂逅了罕见病女孩艾可,被她的坚强乐观吸引,忍不住想要走近她。此后,每一步的靠近,都是治愈;每一句话语,都有力量。他们都迎来了生命的光……

雨中初遇,那妙不可言的缘分

2024年初春,整个羊城被连绵的大雨笼罩。26岁的外卖小哥林宇裹着湿透的雨衣,骑着电动车在湿滑的路面上艰难前行。订单上的地址模糊不清,他反复比对导航,却还是在这个老旧小区迷失了方向。

当他好不容易将外卖递到顾客手中时,顾客冷着脸接过餐盒,随即点了投诉。那一刻,心头的重压如这倾盆大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蹲在雨中,忍不住崩溃痛哭……

“这么大的雨,快进来躲躲。”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林宇抬头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孩撑着一把大伞,正大步向他走来,瞬间替他遮挡住了这漫天风雨……

林宇,广东佛山人,自幼父母离异,他随父亲生活。三年前,他的父亲被诊断出尿毒症,他将父亲接到广州治疗。为了筹集医疗费,林宇辞去了原本的工作,成了一名外卖骑手,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只为了多赚点钱,为父亲争取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父亲的病情却还是持续恶化,一个月前再度住进了医院。医生不断下达的病危通知单,让林宇早就濒临崩溃边缘。

给他送伞的这个女孩名叫艾可,家就住在附近。两年前,她因生病短暂地坐上了轮椅。当时,她家住在6楼,又没有电梯,几乎没办法出门,平时家里需要什么,都是叫外卖,就连米和大桶矿泉水等重物,也都是外卖到家。

每次看到那些外卖员累得大汗淋漓,艾可心里都非常过意不去,可几乎没有一个外卖员抱怨过,有时还会帮她将垃圾带走。还有一次,她独自外出,轮椅不慎陷进了路边水坑,也是一个经过的外卖员帮了她。所以,当她在窗前看到林宇穿着熟悉的外卖服在雨中痛哭,她急忙下楼,想要帮助他……

“你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艾可开口了,并示意林宇跟她一起到附近便利店避雨。看她满是关切的眼神,林宇冰冷的心终于回暖,苦笑着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艾可。艾可静静地听着,眼中闪烁着理解与同情:“其实我和你一样,被命运狠狠地捉弄着。”

艾可是广州市白云区人,父亲是一名铁路司机,妈妈早年从工厂病退,全心全意照顾着家。不料,大二那年,父亲意外因脑出血去世。为了照顾多病的妈妈,原本打算读研的艾可放弃了保研资格,毕业后进入广州一家食品公司当质检员。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安稳下来。不料,2022年初,艾可因为持续高烧不退导致晕厥,被妈妈送进医院后,查出很可能患了恶性肿瘤。之后,连续3个多月的就诊、化验,还相继去了北京和上海的医院,最终,艾可被诊断出患有结缔组织增生性小圆细胞肿瘤(DSRCT)。

确诊后没多久,艾可的四肢开始酸软疼痛,医生说,这是因为癌细胞已经开始侵蚀她的骨头,她不得不坐上了轮椅……

一开始,艾可沉浸在这个巨大的打击中不可自拔。她躺在床上痛哭,想象着癌魔会陆续侵蚀自己的肝脏、心肺、大脑,最后她会变成一个看不见、听不到的傻子。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无数次想要自杀。妈妈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哭着对她说:“你这样对得起你爸吗?他那么爱你,一定会保佑你的。”之后,艾可在妈妈的照顾和陪伴下,经历了一次切除手术和12次化疗,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无聊的时候,艾可爱上了看书,看古典文学、外国名著、人物传记,在其中找寻自己想要的人生答案,慢慢变得坚强、从容。

2022年底,在经历了短暂的轮椅生活后,艾可又靠着顽强的意志,完成了高难度的康复训练,终于重新站了起来。和妈妈雀跃相拥的那一刻,她流下了欢喜的泪水……

艾可告诉林宇:“你看,我得了癌症,医生说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努力治疗,努力从轮椅上站起来,努力活到了现在……”她还指着路边一棵大树,说:“你看那棵树,它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都没有倒下,我们为什么不能坚强地面对生活呢?生活就像一场暴风雨,我们无法阻止它的到来,但我们可以选择在雨中起舞。”

林宇顺着艾可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树在风雨中摇曳生姿,林宇的心忽地为之一振,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虽然罹患绝症,却比他见过的其他女孩都要令人惊艳。

双向治愈,“外卖”诗笺燃烧绝境岁月

从那以后,林宇每次送外卖路过艾可家附近时,都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希望能“偶遇”艾可。冬天的午后,艾可喜欢去小区的长廊里晒太阳,林宇恨不能每次都从那里绕道经过。

每每只要看到她的倩影,和她相视一笑,林宇就感觉一天的疲惫与烦恼都烟消云散。就连去医院照顾爸爸时,他也有了信心,还总劝爸爸要放宽心。后来,他干脆将自己的外卖圈子调整到艾可家附近,也摸透了这个曾让他跑到崩溃的老小区。他还十分幸运接到了艾可的单,那一刻,他恨不得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次,又是一个雨天,小区里到处都是积水,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水中骑行,却一点都不觉得苦和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准时把外卖送到艾可手中。当他浑身湿透了站在艾可家门口时,艾可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一边笑着一边递过来一条干毛巾,说:“你怎么又淋成这样了,快进来躲躲雨。”他有些局促地接过毛巾,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这是你的外卖,我怕凉了就不好吃了。”

艾可给他倒了杯热茶,懊恼说:“以后下雨我再不点外卖了,太坑你们了。”林宇却笑说:“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我们岂不是失业了?我还是想多赚点钱的。”两人聊了半天,从送外卖聊到了书籍、音乐,越聊越投机。

突然,艾可想起什么似的,跑进厨房端出一盘自己烤的曲奇饼干,说:“这是我亲手烤的,你尝尝看。”林宇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说:“太好吃了,你手艺真棒!”艾可开心地笑了,林宇觉得她笑起来特别美。

从那以后,只要接到艾可的单,林宇都会格外开心,惹得周围同行都笑话他,说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只是嘿嘿一笑,心里却满是甜蜜的期待。

而艾可也总是会准备一些小惊喜给他,有时候是自己调制的奶茶,有时候是一幅自己画的小画。他们的关系也在这一次次的接触中逐渐升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有一次,林宇经过艾可家楼下,发现艾可妈妈一脸愁容地站在门口,这才知道艾可的病情再度恶化,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见任何人。林宇的心猛地一紧,想上楼看看艾可。可他敲了很久的房门,艾可都拒绝开门,房间里只传来压抑的啜泣声,那声音刺痛了林宇。

他掏出手机,给艾可发微信:“你说过,生活或许会给我们出难题,但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要坚强,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艾可回复说:“其实我也害怕,害怕治疗失败,害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害怕妈妈没了我会崩溃……”林宇心疼不已。他习惯了艾可的坚强乐观,却忘了她本也是一个柔弱的女孩。

林宇嘴笨,想要安慰艾可,语言却总是那么匮乏,这让他感到十分懊恼。想到当初艾可为了鼓励他,总是给他制造一些小惊喜,于是他也想了一个办法。他知道艾可喜欢文学,喜欢写诗,就在送外卖之余,去书店搜寻名人名言,然后抄写下来,制作成精美的便签送给艾可。

此后,送外卖的路上,林宇有了亘古不变的地址。他的外卖有时是一片树叶,上面写着:“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你就是我心中的英雄,我会和你一起,在生活的战场上并肩作战。”有时是一个干净的奶茶杯,上面绘着:“泰戈尔说的,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有时是咖啡店的明信片,上面印着:“雪莱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会和你一起迎接那繁花似锦的季节。”

这些充满爱意与鼓励的便签,一次次让艾可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给林宇发去信息:“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什么都不怕了。我也要像你一样坚强,和你一起战胜病魔。”

笑容再次回到了艾可脸上,她继续配合治疗,努力吃饭。而林宇,依旧每天忙碌地送着外卖,却始终不忘给艾可带去一份温暖和鼓励。艾可将这些都收进抽屉,竟渐渐收集了365封诗笺。

爱有魔力,蹚过逆境生命粲然归

2024年10月,艾可和妈妈突然双双得了重感冒。林宇让艾可不要点外卖,想吃什么他直接去买,可艾可说嘴巴没味道,什么都不想吃。林宇十分担心,去超市买了新鲜的水果和食材,赶到艾可家,坚持要给她做水果粥。

盛情难却,艾可只能任由林宇在厨房忙开了。只见林宇卷起袖子,将刚买来的苹果、雪梨、红枣一一取出,开大火将水烧开,随后把小米倒了进去。

煮小米的间隙,苹果和雪梨也被他削去皮,切成均匀的小块,红枣则被他仔细地洗净。他一边干活,一边轻声解释道:“这苹果和雪梨富含维生素,能增强免疫力,红枣又能补血养颜,对身体恢复有好处。”林宇又拿出一小把枸杞,继续说:“枸杞能滋补肝肾,对身体好,不过别放太多,容易上火。”

艾可忍不住问道:“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外面跑,怎么会懂这些?”林宇说:“我爸不是也病了嘛,我平时一有空就研究怎么给他做有营养又好吃的饭菜,想着能让他快点好起来,所以快成了半个营养专家了。”

此前,艾可也知道他爸爸患了病,却没想到这样严重,心猛地一揪,眼中满是对林宇的心疼和敬佩。林宇却笑了笑,说:“现在爸爸的身体也在慢慢好转,不是你告诉我,生活就是这样,总会遇到一些困难,但总会看到希望。”

可好景不长,这个冬天,林宇的爸爸最终还是因肾衰竭去世。那段时间,是林宇生命的寒冬,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在痛苦里沉沦。

艾可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匆匆赶到林宇家,轻声告诉他:“林宇,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因为我跟你一样感受过失去爸爸的痛苦。但是,你要相信,叔叔虽然离开了,但他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消失。就像泰戈尔说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爸爸的生命虽然结束了,但他曾经带给我们的温暖和美好,会一直留在我们心里。”

艾可又说:“生活就像一场漫长的旅程,爸爸只是提前去了下一个地方,在那里等着我们。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他的爱,好好地活下去。”

艾可一次次重复着林宇曾经摘抄下来的话,在她温和的声音中,林宇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一些。之后几天,艾可每天都带林宇去公园散步,让他感受阳光的温暖和微风的轻抚;陪他一起看爸爸的照片,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在她的鼓励和陪伴下,林宇重新穿上了外卖服,穿梭在大街小巷……

2024年圣诞节那天,林宇突然送艾可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里面全是他抄写的名人名言和写给艾可的小诗,他说:“凡·高说,我梦想着绘画,我画着我的梦想。可儿,你就像我生命中的梦想。”

突然,林宇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束鲜花,主动表白:“我今天接到了一个送花的单,突然也想给你送束花。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紧紧抓住你,陪你一起追逐属于我们的光。”艾可十分感动,笑着回复说:“名人名言写多了,果然变得会说话了,那……我答应你了。”

恋爱后,两人关系突飞猛进。艾可会在林宇面前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会和他一起憧憬未来,想象着如果病好了,要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2025年初,艾可再次病危,艾可母女都陷入绝望之中。关键时刻,林宇将艾可积极抗癌的故事发到了网上。没想到,这个故事引起北京一家医疗机构的关注。他们联系到艾可,表示愿意为她提供新的治疗方案。

林宇第一时间陪着艾可去了北京治疗。初到北京,为了支付艾可的治疗费用,林宇依旧找了份外卖工作。他争分夺秒地接单、送单,想多赚些钱,让艾可得到更好的治疗。

每次送完餐后,林宇都会迫不及待地赶回医院看望艾可。一进病房,他总会从怀里掏出一些小玩意儿,然后绘声绘色地给她分享自己在送外卖过程中遇到的趣事。

在林宇的陪伴和欢声笑语中,艾可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好,病情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连医生都十分惊讶,觉得艾可除了治疗外,她的乐观心态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与此同时,林宇也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努力,在北京外卖界混出了名头,还获得了一万元大奖。

5月,他们一起回到广州,手牵着手漫步在花丛间。艾可轻声说:“谢谢你,林宇,是你让我在最黑暗的日子里看到了光明。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束光,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

编辑/包奥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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