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坝子,闪光的童年

作者: 陈菲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块大坝子,用水泥与碎石混合打造而成,是最大的坝子。在小小的我眼中,它如大海般辽阔,怎么也望不到头儿,怎么也跑不到边儿…在斑驳的水泥纹理中,掩藏着闪光的童年、欢快的笑声、淳朴的乡情。

依稀记得,坝子之前因材料不够,只打了一半。后来,是表哥从他家碎石场拉了一货车碎石过来,我们才把另一半土坝子也给硬化了。新坝子落成那天,爸爸妈妈的脸上都堆满了自豪的笑。他们说,有了这大坝子,我们家一年的粮食都能在这儿晒了,再也不用去挤公用坝子了。

我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包挂在门扣上,从屋檐下搬出三条凳子安放在崭新坝子的一角。两高一矮,高的拼在一起当桌子,矮的刚好当凳子坐。就在这大坝子的一角,临时搭建的简易课桌上,我的一笔一画都融进了这偌大的坝子中,饱含着我对未来的憧憬和对梦想的追求。

农忙时节,我的农活儿也是最轻松的,重活儿和累活儿都被哥哥包揽了,大家都说我是家里的宠女。我爸总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时的我虽然不太懂其中的含义,却因此爱上了读书,班上成绩屡屡第一,获得了“赶鸡”这一最轻松的活儿的特权。爸爸、妈妈、哥哥三人将黄澄澄的玉米和金灿灿的稻谷搬回家扔在坝子上,我就负责把那些跑到坝子上偷吃的鸡赶走。即便如此,我也常常因为做作业太认真而忘记赶鸡,导致一群鸡在那里偷吃得欢,我却不自知。叔叔婶婶们路过,总会笑话我:“哪家的傻姑娘,连鸡都不会赶,粮食都被吃完了。”我才急忙起身,拿起竹竿跑过去赶鸡。

农忙季节一过,就是我们几个小伙伴的天堂了,我们时常在坝子上滚铁环、抓石子、跨步、踢键子…大人们也会拿出自家的花生、胡豆、地瓜等作为下酒菜,在坝子上小酌,盘点着各自的收成,顺便思考一下如何才能有更好的收成。有时候,我们几个小孩子嘴馋了,偷偷去抓下酒菜来吃,大人也不批评,只是笑着摸摸我们的头。那时候,这些便是最美味的零食。

简单的乡土味,醇香的粮食酒,也酿出了平凡而诗意的生活。随着大坝子的落成,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这里,汇聚在这里,留下一个又一个恬淡而温馨的瞬间。

夏天,待稍稍退凉后,全垮的人都拿着自家的凉板和凳子来到坝子边的草坪上,把两条凳子摆上,再将凉板往凳子上一铺,人往上一躺,蒲扇轻轻一摇,或拉拉家常,或数数星星,或闭目歇凉在蝉鸣与蛙声中,渐入梦乡!

冬天,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在坝子上堆雪人了。我们到处去抓雪,用盆装起来,倒在坝子上,比谁堆的雪人大,长得漂亮,融化得最慢。有时候,我们一干就是一整天,冻得嘴唇发紫,手脚冰凉也不愿离开,甚至连吃饭也要妈妈端到坝子上,蹲在雪人旁边吃,就怕有人搞破坏,影响自己的比赛结果。只有彻底分出胜负,才会在或喜或忧中离去。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偌大的坝子似一本厚重的日记,将我们的美好童年一一记录,一页又一页,五彩斑斓。

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垮里许多人都外出去重庆打工了。他们好几家联合做装修,腰包鼓起来了,还在城郊买了小房子。垮里的人越来越少,现在只剩下两户人家,三个人常住,格外冷清。

看见我们回去了,他们也会把自家种的花生、胡豆等零嘴端到坝子上来热情地招待我们。依旧是那些乡间土货,依旧是那个偌大的坝子,却再也没有往昔的热闹,没有馥郁的酒香,没有爽朗的笑声,连带着嚼在嘴里的零食也变得索然无味。再细细打量这坝子—它不再似大海,我一眼便看到了尽头;它不再是我眼中的整个世界,外面的世界更加宽广…

“姐姐,等等我!”孩子们的追逐声将我从回忆中拉回。哥哥、妹妹家的孩子,以及我的两个孩子正在坝子上玩“冰糕化了”的游戏,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或许在他们的眼中,这坝子也是好大好大,总也有跑不到的边儿,总也有追不到的人儿…

此时,我似乎又看到了美好的童年在这乡村偌大的坝子上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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