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孙銮香
作者: 李希锦我们的血液里,无声地流淌着母亲的爱,一刻也不曾停歇。这份亲情,是世间最动人的情愫,眷恋着流年,温暖着生命的来处。
近段时间,母亲一个人在老家住。于是,每天早晚跟母亲通会儿电话成了我的必修课。电话里,我会问候母亲“四件套”一吃了什么?老寒腿还疼吗?睡眠质量怎么样?老家最近发生了哪些新鲜事?其实,如水的生活波澜不惊,也没有太多的涟漪。大多数的时间,我会戴着蓝牙耳机,静静地倾听母亲讲她年轻时的点滴过往。遥远又恍然如昨的往事,在母亲的记忆深处永远鲜活着,在母亲一次次的复述下,越发清晰。母亲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母亲小时候,没进过学校的大门。哪怕那时学校的老师上门动员,我的外公也不同意把闺女送去学校。外公固执地认为,姑娘长大了,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何必浪费这个钱呢!况且,家里四个孩子,长女在家可以帮衬大人做些家务。没读书,成了母亲这辈子心头最大的遗憾。后来有一次,我陪母亲去银行存养老钱,我捉住母亲的手签名,母亲歪歪扭扭地“写”她的名字,她眼角痛苦的神情,像一根钢针刺在我的心底。如外公预期的那样,母亲到了婚嫁年龄,嫁到了外村,成了地道的农民。
婚后,母亲在生产队种田、养猪,在冬天田里活计少了的农闲季节,跟着水利大军上河工,赤脚挑泥兜子。很难想象中等个头儿、身材单薄的母亲,在冰天雪地里,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一挑就是个把月。在工地上,母亲托人带口信儿,叫家人给她带去塑胶靴子,不知何故,眼巴巴指望着的靴子终究没有到位。一冬河工挑下来,母亲的肩头磨破了,脚上生满了冻疮。我和妹妹看着心疼,母亲却安慰我们:“没事的,工分到了,可以给你们买过年穿的新衣裳了。”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每天清晨,天不亮,母亲就起床,担满水缸里的水,在柴火灶上烧好几茶瓶水,煮早饭,洗衣服,喂猪食,做完这一套家务,才唤我和妹妹起床晨读。然后,又扛着锄头迎着朝阳下地干活儿,留给我急匆匆的背影。夜幕降临,母亲总是在昏暗的油灯下,或切猪菜、择棉花果,或穿针引线。家里有好吃的,母亲总是无言地拉回我和妹妹艳羨的目光,循循善诱引导我们:“爷爷年纪大了,听话,留给爷爷吃。”这样平平淡淡、清苦却温馨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经意间,岁月悄然流逝,带走了母亲的青春;风霜在母亲的脸上,刻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皱纹。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城乡兴起经商潮。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父亲,眼热别人去城里经商发了财,也鼓动母亲开服装店。可是,母亲不识字,如何去常熟进货,又如何开店经营呢?母亲后来数次回忆起,她每次去常熟进服装,都是胆战心惊。目不识丁的她跟随着周围的服装店主,乘坐夜班车,天不亮就到了常熟。母亲随身带着现金,不会讲普通话,人生地不熟,还能进到“爆款”服装,还能找到回程的中巴车,如今想来,真的难以置信。然而,正是母亲一次次往返常熟的“涉险之旅”,批发来农村时兴的西服、领带、踏脚裤,赚些差价,才有了我和妹妹读书的费用。
后来,我们成了家,母亲又来城里挑起了照顾孙辈的担子。那几年,是她这辈子相对轻松和快乐的时光。可是,等我儿子读完小学后,八十多岁的外婆瘫倒了,母亲回去尽孝,给外婆养老送终。紧接着,我的父亲又罹患渐冻症,生活渐渐不能自理。母亲陪着父亲辗转各地,找老中医针灸治疗。尽管百般细心照料,还是没能挽留住父亲。十年前,一个初冬的早晨,在母亲柔情的目光中,父亲安详地离开了我们。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我们再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孩儿,母亲也已垂垂老矣,无复当年的模样。一切似乎都在变,可母亲的爱永不褪色,在我们心底生发出绵绵的希望和无限的眷恋。
感谢您,我的母亲孙銮香!感谢您这辈子,默默地为家庭付出、辛劳,为我们编织了一个温暖的家。您的爱和您直面生活的坚毅、柔韧,流淌在我们的血脉中。您,是我心中最美的母亲。您的笑容,永远是我心中最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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