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香
作者: 王桂森久居乡下,时令更替,迎来送往。转眼春天过去,夏季来临。“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农历五月的麦收,无疑是农村的第一盛事。
我家在村子的最前边,每天出门,第一眼望见的是风光秀丽的晾甲山。山下一条清浅的小河,潺潺流水自东向西逶迤而去。小河北岸,是一片开阔的田野。每天清晨或者傍晚,如画一样美丽的农田,总会吸引我的目光。望上田野,最令我心动的莫过于那片麦田了。
幼时的记忆里,每年的麦收时节,父辈总是忙碌着那些琐碎的准备工作。不知何时起,乡村的集市上一下子热闹起来。夏日的阳光开始浓烈,赶集的人们心情也似夏日一般兴致高涨。那些镰刀、木权、扫帚、扬场掀等农具的地摊前,围满了四邻八乡的老少爷们儿。人们说笑着,挑选着,那高兴劲几就像家里办喜事一样。那些日子,父亲也把收麦的家什置办齐了。新买未开刃的镰刀,父亲磨了再磨。日光之下,父亲举着镰刀眯着眼瞅,那道耀眼的锋芒映着父亲的双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与置办农具一样重要,麦收之前还要把场地压好,这是大人称为“场垮”的场所。这是一项复杂的工序。要把堆满秸秆、草垛的场地腾出理平,再挑水泼地润湿,在地表撒上往年的麦糠。之后,碌磷派上了用场。大人背手用绳子牵着一个石头碌磷在转场压场。那石头碌磷,被草绳包裹着素日的石棱,变得光洁圆整,在大人的屁股后撒着欢儿地跑,一路欢歌不断。压实的场垮平整、光滑,一时成为孩子们的乐园一一跳高、捉蜻蜒、与低飞盘旋的小燕子赛跑。
此时,夏日的风悠扬起来,空气里氤氩着丝丝缕缕的麦香。大人们努力按捺激动的心情。他们在等待,等待麦熟最好的火候,等待开镰时的第一声吆喝。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在温和而不失火辣的夏风中,田野间的麦子一夜之间变得金黄。田野里,密实的麦子互相簇拥着,麦芒刺上天空。夏风吹过,麦浪滚滚涌向远处。麦地里,人们终于挥起了镰刀,隆重而神圣的收割仪式,在父辈辛勤的双手里拉开了帷幕。父亲和母亲挥舞着镰刀,麦子纷纷倒下。我和小伙伴也在麦田里帮着父母收麦,不时会在茂密的麦秸中发现一个鸟窝。鸟窝是用麦草做的,很精致,里面会有两三枚鸟蛋。于是,我再也无心干活儿,心思全在掏鸟蛋上了。
真正帮父母割麦子的年纪,是在初中毕业之后。那时自我感觉已长成一个大小伙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可是一到麦田里割麦子,不一会儿,就落在父母后面一大截儿。心中不服,暗暗下决心一定追上父母,可是不但没追上,反而越落越远。忍不住跑到父母面前看个究竟,父母亲切地笑着,劝我不要发急,累了就歇歇。他们说话间,手里的镰刀并没有停止,只见左手一拢麦秸,右手镰刀顺势一勾一划,眼前一小片麦子就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那熟练的姿势,麻利的动作,简直让我看呆了。
参加工作后,有一次去帮岳母割麦子,那时我同妻子刚订婚不久,她家的麦田在青墩水库西南边,那是一片丰沃绵长的麦地。我和未婚妻蹲在麦地里割麦,却总也割不到头。夏日的太阳照着五月的麦地,天气有些炎热,偶尔吹来一阵凉风,麦浪簇拥着流向远方。割了一会儿,心想歇一歇,可回头着着未婚妻在后面紧追不舍,怕落下笑柄,我就急急地继续割。及至响午,一畦麦子终于割到头了。我割完时,未婚妻也从后面赶上来,割完了另一畦麦子。后来我才知道,未婚妻一直让着我,要不她早就赶超到我前面了。那一段麦风飘香的时节,我们不仅收获了麦子,也收获了纯美的爱情。
收割完的麦子,人们用马车、牛车,或者拖拉机运到场垮,接着是麦秸、晾晒麦子、用打场机脱粒等一系列工作。而现在,谁家麦子熟了,联合收割机直接开进麦地,很快就收割完毕,省时又省力。农民种地,真正步入了机械化时代。
随着时代的发展,用镰刀收麦子的时光远去了,但它不会消失,伴随着夏日麦风飘香,它成为人们农耕的美好回忆,并演变成一种温馨的农耕文化,在人们的记忆中流动不息,在岁月的长河中历久弥新,醇厚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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