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动(组诗)
作者: 亮子野雏菊开满山坡
你可知道秋天就要来了
连日来,夏天的酷暑和暴雨都将远去
从第一片梧桐叶掉落在草地上开始
蜷缩、卷曲和干枯一并到来
但那秋日却像是新的
从东边的山冈上刚刚升起
它的到来点亮了山坡上的一片白杨林
是时候了
我知道,成熟的玉米林开始散发出香气
甘蔗林里的甜蜜和灌木丛一样密集
朝着我渐次涌过来
我只要从山冈上经过
野雏菊开满山坡
秋天的风慢慢打开眼前的景物
紧接着,我会把这些新酿和陈酿一起压进酒缸
书签
泛黄的页面上写下的几句诗歌还在
字迹尚可辨认。秋风吹动桦树林叶子落满地面
那饱含生命意义的字符沉甸甸地落下来
没有人在意这些浮光掠影和日常
秋雨一场接着一场
是要把离别、愁绪和哀伤全部灌满
躲雨的松鼠也不见了踪影
窗台上开着黄色的菊花
这时候我在忙于看管农场
把过冬的木柴一块一块劈好
最好是松木或者白桦木
我喜欢听木柴被斧子劈开的声音
还有我的汗水滴在泥土里的过程
我乐此不疲,累了就蹲在松林下歇息
抽烟,想起去年的时候是怎么准备过冬的
所以我把斧子磨得锃亮
有时候也会用油锯锯开浑圆的木头
然后再一斧子一斧子地劈下去
我的头发上、身上,都是松木或者白桦木的味道
秋日的黄昏到来了
在我身后的那片白桦林里停留着
我不想给任何人写信说:秋天就要远去
我一直在消磨着这种晚景
林子里的松木和白桦木透露出另一种香气
我乐意在这香气弥漫的傍晚充当一枚书签
我不需要再去写些什么
就完成了阅读和生活的意义
我喜欢的
没有什么是值得我羡慕的
除了秋天旷野里的桉树林
还有隐隐鸣叫的梅花鹿和它犄角上鲜血般的皮
肤
河流包围了我们
我们所骑的黑棕马在草地上吃草
马蹄不停地在草地上刨动
剩下的时光里只有流动的河水和一片月光
一些零落的浆果落在了灌木丛深处
我们和捡到浆果的小松鼠一样快乐
河水里的波纹和星光越来越密集
这些说不出的缘由
将不停地被带去下游
那里也是我们牧场的交换地之一
金色的铃铛
谷物场上的麦子已经晒出了香味
金黄的颗粒配得上乌鸫和喜鹊的雀跃之身
马车停在榆树树荫下
谁能记起那些无用的白杨树叶从我们面前扑落进而消失
哦,金色的铃铛一样的时光在不停地摇晃
听到风铃在吹响枫叶林
火一样蔓延的时候
我想起逝去的和新生的苔藓
它们在折叠或者重新葱茏起来
没有人问津荆棘丛中的露水和针刺
还有那条刮伤手指和双腿的小径
我完全可以避开这条艰难的道路
但我想看看红色的野荆棘果
还有布满神秘的白桦林小木屋
我一直渴望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直到大雪封山
山月
古铜色的脸庞出现了
有一些阴影看上去似曾相识
就在它的脸庞上怎么擦都擦不掉
只有进入秋天以后的月亮脸庞才是这种颜色
它由皎洁、圆润、鲜嫩转入成熟
好像山楂果树就要掉下酸甜的山楂一样让人回
味
它慢慢地从山间探出头来
多半个身子还被山坳遮挡着
但已经能够看清楚它的面容
那脸庞上总有像桂树一样的阴影在那里出现
我一直在猜想:
充满荆棘的小路我经过了多少次
或者暴风雪的夜晚我着急怎么躲过风雪
落在铁皮屋顶的豆粒雨滴是否惊醒了我的噩梦
还是它比这些还要真实
我凝心聚力去寻找山月中的模糊阴影
确实和我经历的酸甜苦辣一模一样
所以我那么喜欢盯着月亮看
看它怎么行走、出神、沉思和讲故事
它的出现完全可以让黑夜显得更加娇羞
黑夜不能再叫黑夜,应该叫她盛放的黑莲
湖面
不要轻易地说为什么这么寒冷
也不要轻易地感叹海水蔚蓝
还没有经过橡树林的松鼠和野喜鹊
它们在觅食也帮助黄昏寻找一条小径
远处的河流里夕光正密集地照在河面上
让人想起秋天的栗树下果子成熟的希望
我可能要丢下手中沉重的斧子
那些等待劈开的木柴和橡木还要多等一段时间
我要到河流的对面去
那里有一面湖泊
从高山上湍流而下的水都聚集在了那里
我来湖里不为捕鱼也不为撑着小船巡游
偶尔在湖里游泳
大雪天的时候月亮照在雪地上
湖面比白桦树上的树皮还要白
假想
我这样算不算爱你
我已经把哭哭啼啼,抽泣,还有悲伤都调整好
了
保证见到你时应该是欢喜,激动和情不自禁
我再次看到清澈的激流从石头上飞过
蝴蝶停在野鸢尾花上
粉白或者带有紫色的花萼有秋风让它轻轻摇摆
应该还是初次见面的那片山坡和夕阳吧
远处有长亭
阴翳和温暖随着落日越来越深
我准备好了要把你一把搂入怀中
盯着你的额头和眼睛多看一会
轻轻闻一闻你身上的桂花香气
然而我什么都没做也做不到
只有紧张地在手心里攥紧了一把冷汗
秋风起
栗树林里的风声送来了果实的香味
一次次裂开和一次次针刺的脱落
竟然很相似
杂乱无章的电线从电线杆头部穿过低矮的巷道
和屋檐
落雨的时候
你去听。它们都有被淋湿的灵魂和外衣
我们一直在低头走路
经过拥挤的人群和贴满各种小广告的墙面
我们懒得为此停留
我们在心里默念着再穿过几棵长满绿叶的七叶树就到家了
秋风吹起它们的叶子时
我知道这秋风是有暗示给我的
我应当牢记这份温暖